一周后,一辆在整个江州市都极为罕见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小心翼翼地驶入了红星机械厂的大门。
车门打开,走下来两个人。
一位是身穿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方销售经理,姓王。另一位则是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德国人,他叫克劳斯·施密特(Klaus Schmidt),是蔡司公司派来的技术专家。
王经理一下车,看到眼前这破旧的厂区,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而施密特先生的脸上,更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一丝鄙夷和失望。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斑驳的墙壁、老旧的厂房,以及地面上无法彻底清理干净的油污,用德语对王经理说道:“王,你确定是这里吗?我感觉这里的设备,比我们博物馆里陈列的工业革命初期的古董还要古老。”
王经理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施密特先生,地方是简陋了一些,但他们的需求……是真的。”
李建国和张建华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贵客临门,连忙热情地迎了上去。
“欢迎欢迎!欢迎德国专家莅临我们红星厂指导工作!”李建国紧紧握住王经理的手,姿态放得很低。
然而,当他转向施密特,想要握手时,这位高傲的德国专家却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甚至没有伸出手的意思。
李建国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厂里最好的会议室里,茶水已经泡好。
李晓宇平静地坐在主位上,看着施密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傲慢,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他知道,在工业领域,想赢得尊重,靠的从来不是客套和热情,而是冰冷、客观、无可辩驳的技术实力。
“施密特先生,王经理,欢迎来到红星厂。”李晓宇开口了,他没有说客套的欢迎词,而是直入主题,“我们时间宝贵,直接开始技术交流吧。”
王经理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拿出他的产品宣传册,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时,李晓宇却将目光直接投向了施密特。
“Herr Schmidt, ich habe die technischen Unterlagen für die CMM-Koordinatenmessmaschine des Typs SMM-C von Zeiss sorgf?ltig studiert.” (施密特先生,我仔细研究过蔡司SMM-C型号的三坐标测量仪的技术资料。)
一句标准、流利的德语,从李晓宇的口中清晰地吐出。
会议室里瞬间一静。
王经理脸上的职业微笑僵住了。李建国和张建华更是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而原本一脸不耐烦,靠在椅子上的施密特,猛地坐直了身体,碧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扶了扶眼镜,重新开始审视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中国总工程师。
“Sie sprechen Deutsch?” (你会说德语?) 施密特有些难以置信。
“Ein wenig.” (会一点。) 李晓宇的表情依旧平静,“资料上说,SMM-C型测量机在标准室温下的测量精度可以达到3+L/250微米。但我想知道,在我们的车间环境下,考虑到温度和湿度的波动,以及地面微弱的震动,它的实际重复定位精度能维持在哪个范围?”
施密特脸上的轻视,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
这是一个极其专业的问题,直接跳过了所有产品宣传的表面参数,切中了工业现场应用的要害。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采购负责人能问出来的问题。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同样用德语回答道:“这取决于你们的环境控制水平。如果能保证温度波动在正负2摄氏度以内,我们可以通过软件算法进行误差补偿,将重复定位精度控制在5微米左右。”
“那么,关于热变形误差的实时补偿模块呢?”李晓宇继续追问,“我注意到,你们的标准软件包里,并不包含针对加工过程中,因材料内应力和切削热导致的热变形进行动态捕捉和补偿的功能。而这,恰恰是我们目前生产中最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
施密特彻底被镇住了。
热变形误差补偿,这是蔡司公司在最近两年的技术研发中,才刚刚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前沿领域!通常只应用于航空航天或者精密模具制造这些最顶尖的行业。
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在中国一家看起来如此破败的工厂里,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嘴里,听到这个词。
这一刻,他看向李晓宇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偏远地区客户的眼神,而是看待一个同行的,甚至……是一个值得他学习的专家的眼神!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施密特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我碰巧在一篇西德的《精密工程》期刊上看到过相关的论文。”李晓宇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然后继续用无可辩驳的专业知识,层层递进,“我们生产的液压卡盘,在进行最后一道精磨工序时,材料的温升会导致爪盘产生大约5到10微米的变形。这个变形量,就是导致我们产品精度不稳定的罪魁祸首。我需要你们的设备,不仅仅是作为一台检测工具,更是作为我们改进工艺、优化热处理流程的‘眼睛’。所以,那个高级软件包,对我们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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