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尖锐,古台上一时寂静。星光照在众人凝重的面容上。
“神母三问,切中肯綮。”玄微子接过话头,十指间的阵法丝线快速变幻,演化出几个复杂的阵型崩溃模型,“此计划本质是构建一个超巨型‘心念复合大阵’。阵眼强度、阵基质量、阵纹精妙缺一不可。更关键者,尚需一个强大而稳定的‘统御核心意识’来调和整个大阵的心念流转,防止百川汇海时因频率差异而冲毁堤坝。此核心,非对心念理解达到‘念合天道’之境者不可为,且需得到绝大部分参与者的真心认同,否则必遭反噬。”
“统御核心……”迦叶尊者缓缓睁眼,眸中智慧光华如深潭,“强行为之,便是以一人之意凌驾众生之念,与魔种之强行扭曲,不过五十步与百步之别。”
压力如山。计划的宏伟与现实的艰难形成鲜明对比。
“关于道种承载,”狐帝白渊此时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青丘之主的从容,“璃儿此前通过共鸣通道传递信息时曾提及,她与道种之间存在深层联系。道种成长会反哺于她,而她的‘存在’信念亦可加持道种。或许……璃儿可以成为道种与整个‘明烛’网络之间的‘桥梁’与‘稳定器’,而非直接的‘统御者’。”
利用远在寂灭星渊的白璃?众人神色各异。
“风险极大。”天枢星君眉头紧锁,星冠上的垂珠微微晃动,“公主殿下身处敌腹,每时每刻皆在承受噬星意志的‘注视’与解析。若再分心维系如此庞大的心念网络,恐有不堪重负、暴露本源之虞。且跨越如此距离维持高强度心念链接,对双方神魂皆是严峻考验,稍有差池,便是魂伤道损。”
“或许……我等思路可稍作调整。”琴渺仙子轻抚琴弦,发出一串空灵如山谷回音的音符,“音律之道,重在‘引导’与‘共鸣’,而非‘控制’。我等可否设计一套‘心念序曲’,通过希望道种辐射出去?此序曲不强行统御,而是如春风化雨,引导范围内的生灵自发调整心念频率,趋向某种和谐共振。如同指挥引导乐团,奏出恢弘交响,而非取代每一个乐手。”
“善哉!”迦叶尊者闻言,枯瘦面容露出赞许之色,“佛门有云:‘众生共愿,净土乃成;众生共念,光明自生。’关键不在强行统御,而在提供一个纯净、强大的‘愿力模版’与‘通畅共鸣渠道’。希望道种本身代表的‘净化’与‘新生’,便是最好的‘模版’。我等需做的,是打造能让众生心念顺畅流入、流出、并在流动中自然纯化的‘渠道’,同时教导众生如何‘倾听道种之音’、如何‘调整自身心弦’以与之和谐。”
思路在碰撞中逐渐清晰、升华。
“那么,可分三步走,稳扎稳打。”翊圣神君眼中锐光凝聚,统帅的决断力彰显无疑,“第一步,集中联盟库存,并发布最高规格征集令,优先炼制三十六座核心‘信念信标’。部署于已爆发魔种或高危区域,构建小范围‘明烛’试验场域,验证效果,积累数据,完善设计。同时,由玄微子宗师牵头,琴渺仙子、迦叶尊者、月胧长老、紫霄神母及诸位擅长心念者组成‘心念法门研创组’,研发普适性强、易于传播修习的‘心念共鸣引导基础法门’。”
他环视众人:“第二步,在试验场域确认有效后,举联盟之力,搜集资源,培训匠师,大规模炼制、部署信标,并全面推广引导法门。此过程需各势力最高层亲自督导,宣传教育,统一思想,但切忌强制,重在启发自愿。”
“第三步,待网络初步成型,信念洪流初具规模时,再尝试引导希望道种释放更强的净化与共鸣波动。届时,可视情况,考虑请公主殿下以特殊方式‘加持’或‘疏导’网络核心,强化其稳定性与效力。此步必须慎之又慎,需经反复推演,并确保殿下绝对安全,宁可缓行,不可冒进。”
计划有了清晰、可行的脉络。众人皆是当世英杰,稍加点拨便明其要,纷纷颔首。
“既如此,”翊圣神君袍袖一挥,决然道,“‘明烛计划’,即刻启动!望诸位齐心协力,于此信念存亡之际,为万灵点燃心灯,照破魔暗!”
“遵令!”十七道声音合而为一,在观星古台上空回荡,引动七根石柱光华大放,星光如瀑垂落。
一场关乎信念存亡的宏大工程,就此拉开序幕。而众人未曾察觉的是,在古台下方千丈深处,一块镶嵌在宫基中的、来自上古的“映心石”,因感应到如此多顶尖心念强者汇聚的意志共鸣,其内部一道尘封已久的细微裂痕,悄然扩散了半分。
寂灭星渊。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没有“空”与“无”的概念区别。有的只是一种绝对的、支配性的“终结”法则,它如同无形的潮水,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消解着一切闯入者关于“存在”的定义。
白璃的概念之体,便悬浮在这片“空无”深海的某个“悖论节点”上。节点本身是她以自身“存在”意志硬生生锚定出的一小片“非空无”领域,如同怒海中的孤礁,时刻承受着四面八方“终结”法则的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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