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浮生大陆，李不言自然知晓仙这一概念，这毕竟是无数修士毕生追寻的终点。
修士通过修行，吸纳天地灵气，从而感悟大道法则，最终达到超脱生死，逍遥自在的得道者，便被尊称为仙，亦是常言的天人之境。
而神则截然不同。
在流传于世的古老神话中，神被描绘为混沌初开之时，最先孕育出的存在，祂们本身就是法则的化身，与生俱来便掌握着世界的本源权能，是拥有强大力量的超然存在。
祂们开辟混沌，塑造规则，维系秩序，是至高无上的代表。
以上便是李不言关于神的宏大印象。
“呵呵，”青衣女子听了李不言的概括，忽然轻笑起来，“对，也不对。”
李不言被她这回答弄得原地愣了一下，青衣女子却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如同在讲述一个故事：
“祂们是法则的化身，这没错，可是啊，这些天生的法则，本就是残缺的。”
她微微歪头：“这种残缺会带来一种本能，一种渴望完整的冲动，于是，为了争夺对方的权能，为了让自己掌控的法则趋向完整，神只之间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她的语气平淡：“无数神只在那场战争中陨落，法则崩碎又重组，天地在毁灭与新生间反复。”
“直到残存的法则碎片终于以一种相对稳定的方式融合，世界的基础规则得到了初步的完善，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天道才得以诞生。”
李不言听得心神摇曳，他略作思索，认真分析道：“所以，是在天道诞生，世界规则基本稳定之后，天道才开始孕育出人族等生灵，这才有了我们如今所知的世界？”
青衣女子点了点头，对他的推论表示认可，但随即，她又听到了李不言略带迟疑的追问：“可前辈方才说，神有很多，即便现在？”
这次，青衣女子眨了眨那双眼眸，脸上露出一副活泼表情，“当然有啦。”
她语气轻快，“有的神呢，在当初的大战或者后来的变故中，被更强大的力量镇压，封印在了某些不可知的角落，或许至今仍在沉睡，或许……正试图破封而出哦。”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也有的神，经历了无尽的岁月，或许是对争斗感到了厌倦，或许是对存在本身有了新的领悟，祂们自愿选择退隐，放弃了不朽的神躯与庞大的权能，将自身所执掌的法则力量归还于天地，或者让其在世间流转。”
说这话时，青衣女子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浮现出一种自豪的神情。
李不言看着她这副神态，联想到她建木灵脉的身份，以及她所知甚详的这些上古秘辛，心中不由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
“所以前辈您就是……”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敬意。
按照这个思路，这棵建木灵脉如此神异，知晓如此多的上古之事，说不定就是某一位自愿退隐，将力量滋养天地万灵的远古神只。
“我吗？”青衣女子眨了眨眼，似乎没太理解李不言的话，很自然地回答，“你可以叫我青青哦。”
李不言：“……”
他一时语塞，缓了缓才重新组织语言，试图说得更明白些：“那个，晚辈的意思是，您本身……是不是就是某一位远古神只的意志或化身所化？”
“不是呀。”青青回答得干脆利落。
李不言略微沉默，“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青青脸上露出一个天真笑容，随意地朝后方指了指：“是那家伙告诉我的呀。”
“那家伙？”李不言更疑惑了，顺着看了看，除了古树庞大的身躯外，什么也没看到。
“哎呀，都怪你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青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跺了跺脚，表情带着点娇憨，“刚刚说到神只的现状，除了被封印和自愿退隐的，还有第三种呢！”
她重新端正神色继续说道：“还有的神只，力量消散了，但临死前强烈的执念并未完全湮灭，这些残余的神力就形成一种诡异的污染区，就像你刚刚交手过的，还有在那记忆影像里看到的灰气家伙。”
李不言这时总算将事情理解明白，原来那充满死寂的灰气，其本质是神只陨落后的怨恨执念与残存力量的扭曲聚合体！
难怪如此棘手，连建木灵脉这等天地奇物都被其侵蚀困扰。
“嘿嘿嘿……”青青忽然双手叉腰，脸上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不过那个灰气家伙啊，虽然源自很古老的存在，但它自己诞生出来的时间其实不算太长，灵智懵懵懂懂的，而且生性混乱。”
“本树略施小计，跟他聊了聊，他就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事情，全都说出来啦！”
李不言瞧着她那副模样，不免想到了白婷婷，对方每次干了啥事后，求他表扬都是这副样子，之前因为对方知晓秘辛而产生的那份神秘与敬畏感，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可能是先入为主了，这建木灵脉的灵智“青青”，或许活得无比久远，知晓很多古老信息，但其心性……可能真的就和那个试图取代他的“灰气家伙”半斤八两，都属于灵智初开，心思相对单纯直白的类型。
她所谓的略施小计，恐怕就是两个“邻居”在漫长的岁月里，大眼瞪小眼，没事就互相套话，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自家老底和听来的八卦都抖落出来了。
“哦。”李不言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原来自己一直在听野史……
“喂，你这个面无表情的‘哦’是什么意思？”青青立刻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微妙变化，光影凝聚的眉头蹙起，嘴巴微微嘟起。
李不言摇了摇头，决定不跟这个可能活了万年却心性如孩童的树灵计较这些，他将话题拉回正轨，问出了另一个疑惑：
“那方才影像中那位散发着魔气的强者，又是怎么回事？魔族与这‘诅咒’有关吗？”
魔族的来历，在人族修真界一直众说纷纭，是个未解之谜，既有所谓的“先天魔族”，也有修士道心崩，堕入邪道后转化而成的“后天魔族”。
青青听了这个问题，方才那点小情绪立刻消失了，她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很自然地歪了歪头：“魔族？青青不知道哦。”
李不言：“……”
他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青青，只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还是说说我怎么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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