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朝会后,苏桐便积极筹备新政实施之事。然而,事与愿违,阻力如潮水般涌来。这日,她将《请裁冗官以正朝纲疏》呈于御前,玄烨宸阅罢,眉心微动。
她立于殿外,手中一册吏部三年考绩簿,纸页泛黄,边角微焦。昨夜她亲查旧档,逐页翻检,终在一处夹层中寻得那残页——北境军械私贩案涉某老臣之子,案卷焚毁大半,唯余姓名与日期清晰可辨。她未声张,只将残页收入袖中,静待今日朝会。
钟鸣九响,大朝会开。
玄烨宸端坐龙座,目光扫过空缺近半的文官列位,声沉而缓:“苏卿所奏《裁冗官疏》,事关朝纲,今日当廷议定。”
话音未落,太常卿出列,手持一卷竹简:“《大雍典制》有载:‘官制承袭高祖旧例,非大乱不得更易。’今政院之设,无前例可循,若贸然施行,恐动摇礼乐之本,使百官失序,臣请罢议。”
礼部尚书紧随其后,声如洪钟:“祖宗之法,乃立国之本,维系士林清议与天下人心。今苏大人未得内阁共议,擅立新政之名,已属僭越。更以女子之身,总揽军政大权,古来未有。《礼》曰:‘妇言于朝,国之不祥。’此非独违礼制,更恐开风气之坏端,使妇人干政成风,纲常倾颓,社稷危矣!”
七名老臣联袂而出,齐跪于殿心,手中各执一本奏章:“臣等联名上本,请废政院,止新政,还朝纲以正统!”
群臣哗然,中立者低头不语,唯恐牵连。
她缓步上前,向皇帝一礼,而后转身面对群臣,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语调沉稳有力:‘诸公所言,字字不离“祖宗之法”。我理解诸公对变革的担忧,但敢问,祖宗之法,究竟是为护佑万民而立,还是为维护诸公之私利而存?’
无人应答。
她略作停顿,再问:‘高祖起于乱世,兵不过三千,粮不支三月,若守旧制、循常礼,可得天下否?太宗时废世袭爵禄,裁三十六冗司,这难道不是对前例的突破吗?若拘泥前例,可有贞观之治?’
太常卿欲言,她已先声夺人:“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此非苏某之言,乃《商君书》所载,诸公熟读经义,岂不知乎?若今日以‘祖宗之法’四字,拒一切变通之路,则高祖当日亦当守陈朝旧制,何须起兵?”
礼部尚书脸色涨红:“此乃异端邪说!我朝以儒立国,岂可行法家暴政?若废礼教而专任法令,民心必乱,士节必丧!”
“法家何曾暴政?”苏桐反问,“申不害治韩,内无奸吏;商鞅变秦,民不敢私斗。其法严而公,非为虐民,乃为强国。今我朝冗官占缺七成,三年无绩者竟过半数,俸禄取之于民,却无所任事。若此不改,是纵容蠹吏食国髓,反斥改革为暴政,岂非颠倒黑白?”
她从袖中取出考绩簿,高举于众前:“此为吏部三年实录,诸公可上前查验。若有一人虚言,苏桐愿受欺君之罪!”
殿中寂静。
她再转向礼部尚书:“方才大人言‘妇言于朝,国之不祥’。敢问,长孙皇后谏太宗百事,可曾致祸?班昭续《汉书》,教化天下,可曾乱纲?北魏冯太后临朝称制,政清人和,反成‘文明之治’。若女子有才德而不得言政,是礼法之限,还是人心之狭?”
尚书语塞。
忽有御史出列:“苏大人纵有才学,然政院总揽六部新政,权柄过重,若无人制衡,恐成新弊!且试政之地横跨三道,若地方官阳奉阴违,新政难行,反损朝廷威信。”
“善问。”苏桐颔首,“故臣请设政院监察司,凡新政推行,须经三省会签,御史台可随时查核账册、调阅文案。每季向陛下呈报成效,百姓可递诉状至政院直诉厅。若政院行事不公,任由弹劾,绝不护短。至于地方阳奉阴违之忧,臣请派政院巡查使分赴三地,与地方共议施行细则,务求因地制宜,不强令一刀切。”
她顿了顿,语气稍缓:‘改革非为扩权,乃为去弊。我理解诸公对权力的敏感,但不如自省:尔等所护者,是国之制度,还是己之禄位?’
殿中一片默然。
太傅欧阳鸿儒缓缓起身,目光深沉:‘苏大人所论,吾亦深以为然。变革之道,需兼顾理之正与行之稳。若急于求成,恐生祸患。且新政试于三地,若不能迅速见成效,百姓信心动摇,必生非议,恐难成事。’
“太傅所虑极是。”苏桐躬身,“故臣请政院先行于京兆、河南、河东三地试政,半年为期。此三地各有特色,地域涵盖广泛,恰能验证新政于不同环境之适应性。若无效,则罢;若有成,则推。非强令天下骤变,只为寻一条稳妥之路。且试政期间,政院不增一官、不扩一衙,仅以现有人员调度施行,务求轻车简从,不扰民生。”
欧阳鸿儒凝视她良久,终轻叹一声:“老臣虽守旧,却不愚顽。若真能利国利民,何惜一‘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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