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烛芯爆响,火星溅在沈青竹手背,她却浑然未觉。
玄铁剑插在青砖缝隙里,剑鸣随着她紊乱的心跳时高时低。
换一种方式接近我...她反复咀嚼顾昭的话,喉间泛起一阵苦涩。
十二岁那年替萧绎挡刀时,他也是这样柔声说青竹最乖;去年暗桩暴露时,他拍着她肩说青竹最可靠;可昨夜在青岩村,顾昭递剑的手没有温度,眼里却有她从未在萧绎那里见过的东西——不是上位者对死士的审视,倒像...像看一个会疼会怕的活人。
腰间旧疤突然灼痛。
那是替萧绎挡下刺客短刀时留下的,当时萧绎握着她染血的手说这道疤是青竹的勋章,可此刻她盯着密室墙上悬挂的暗卫密报,突然看清那些墨迹里的算计:三个月前她剿杀的山匪,首领是萧绎政敌的旧部;上个月清理的江湖帮派,堂主曾替萧绎的兄弟递过密信。
原来她所谓的,都不过是替萧绎拔掉所有可能分走权柄的钉子。
沈青竹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真气在膻中穴撞得七零八落,那道无形枷锁比昨夜更紧了。
她盯着掌心被捏碎的玉饰——顾昭衣角的配饰,碎玉扎进掌纹,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玄铁剑的剑鞘上,像朵妖异的红梅。
原来我连自己的气息都管不住了。她扯下束发的银簪,青丝垂落遮住泛红的眼尾。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惊得她手指一颤。
这是她第一次在任务中途闭关,连暗卫传讯鸽都没放——她怕萧绎的密令一来,自己会像从前那样,连犹豫都不敢有。
同一时刻,青岩村后山的老槐树下,顾昭紧闭着眼,意识沉入识海。
阴司镇魂殿的青铜门打开,殿内雾气缭绕,中央的镇魂阵泛着幽蓝微光。
他前日在山涧收服的十七个冤魂正蜷缩在阵角,哭嚎声像针一样扎着识海。
顾昭屈指一弹,功德金芒从眉心涌出,落在阵眼上。
冤魂的哭嚎陡然拔高,黑雾裹着他们的身影被吸入阵图。
顾昭额角渗出冷汗——每个冤魂转化都需要消耗功德,这十七个里有三个怨气太盛,刚触到阵纹就化作青烟消散了。
最后只剩十道半透明的影子跪在阵中,甲胄残败,面容模糊,却都规规矩矩地叩首。
阴兵十名,低阶。顾昭数了数,加上之前的五个,现在共有十五个阴兵。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最近的阴兵眉心,冷意顺着识海窜到脊椎:从今夜起,你们随我训练。夜袭时隐于阴影,穿墙时收束鬼气,遇到金丹境修士...他顿了顿,直接撞向对方丹田——阴煞之气入体,能拖慢他们半息。
阴兵们同时抬头,空洞的眼窝里泛起幽光。
顾昭满意点头,意识退出识海时,听见阿木在外面喊:昭哥!我按你教的方法吐纳了二十遍,胸口真的有热流!
老槐树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阿木蹲在树桩旁,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双手按在丹田上直搓:刚才那股热流从脚底往上蹿,到胸口时停住了,是不是要突破筑基?
顾昭摸了摸他的后颈,能摸到皮肤下若有若无的气感:筑基要引天地灵气入体,你才刚摸到门槛。他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倒出十几颗褐色药丸,这是我用山参和茯苓炼的培元丹,每天吃一颗,半个月后再试。
阿木捏着药丸的手直抖:这...这得花多少银子?昭哥你上次卖猎物才赚了五钱...
傻小子。顾昭笑着揉乱他的头发,我救过张药铺的女儿,他送的。其实这些药丸是用阴司残卷里的丹方,混着功德金芒炼的——功德能温养药材,药效比普通丹药强三倍。
阿木不知道这些,眼睛亮得像星星:昭哥你放心,等我筑基了,肯定帮你守村口!要是有坏人来,我...我就拿柴刀和他们拼!
顾昭的笑僵在脸上。
他望着阿木腰间别着的生锈柴刀,突然想起前世维和时,那些举着AK47的孩子也是这样,眼睛里只有信任和热血。
他按住阿木的肩,声音放得很轻:拼刀是下下策。真正的战术,是让敌人还没看见你,就已经输了。
阿木似懂非懂地点头,抱着药包跑向村东头的草屋。
顾昭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抹青布衫消失在篱笆后,才转身进了自己的木棚。
木桌上摊着半卷阴司残卷,边角泛着焦黑,是从激活镇魂殿的山洞里捡的。
顾昭借着油灯翻到判官笔那页,烛火突然爆亮——上面用朱砂写着:因果律可书三式,一曰定生死,二曰断因果,三曰逆天命。功德不足者,书则反噬。
他指尖划过断因果三个字,想起沈青竹体内的枷锁。
如果用这招,或许能直接斩断萧绎对她的控制...但需要的功德量,怕是要平定整个南梁的冤魂才能凑够。
顾昭合上残卷,从怀里摸出个陶瓶——这是用镇魂殿里孟婆井的井水炼的,自愿或压制,他低声重复,要是能抓到萧绎的暗卫,或许能问出点什么。
窗外的蝉鸣渐弱。
顾昭吹灭油灯,推开木窗。
晚风裹着山涧的湿气扑在脸上,他望着东南方的江陵城方向,那里有几点火光,像是巡城的火把。
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他摸着腰间的判官笔,笔杆上的纹路贴着掌心,像在回应他的话。
前世作为地府判官时,他最看不得人间的算计与血债,如今有了镇魂殿,他要让那些踩着尸骨往上爬的人,都尝尝被因果反噬的滋味。
湘东王。顾昭对着晚风低语,声音里带着前世判案时的冷硬,你要战,我便以阴兵踏平你的野心;你要算,我便用判官笔写尽你的因果。
山脚下的村子已经亮起灯火,阿木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昭哥!张婶煮了南瓜粥,让你去喝!顾昭应了一声,转身时月光落在他肩头,将影子拉得老长,像道无形的枷锁,又像柄即将出鞘的剑。
密室里,沈青竹终于止住了咳血。
她望着掌心的碎玉,突然想起顾昭递剑时说的下次别带剑来——或许他想要的,不是暗卫的警惕,而是...一个不用举剑的对手。
玄铁剑突然从地面拔起,地插入剑鞘。
沈青竹摸了摸腰间的旧疤,这次的灼热感里,似乎多了丝不一样的温度,像...像希望。
七日后的约定,她突然有点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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