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后的西市,晨光总带着几分清冽的湿气。
天还没亮透,东边天际只泛着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城郊的农田就已渐渐热闹起来。
农户们披着沾着夜露的粗布短褂,肩上扛着沉甸甸的犁具,手里牵着同样困倦的耕牛,踩着田埂上微凉的露水往地里走。
耕牛的蹄子陷进松软的泥土,每走一步都发出 “噗嗤噗嗤” 的闷响,像是在诉说着劳作的沉重;犁具的硬木辕杆压在肩头,没走多远就磨出一片红印,农户们却只是偶尔皱皱眉,伸手揉两下,脚步依旧不停 —— 他们心里都清楚,春耕误一天,秋收少一担,必须赶在惊蛰前把地耕完,才能赶上最好的播种时节。
陈则宏每次去城外三十里的香料种植园采购原料,马车都会慢悠悠地穿过这片农田。
他掀着车帘,看着田间忙碌的身影,心里总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似的,很不是滋味。
农户们用的犁具,大多是祖辈传下来的老旧直辕犁:犁辕是一根碗口粗的硬松木,沉甸甸的足有二三十斤,耕地时得两个壮劳力在前头弯腰拉,后面还得有个人死死按住犁柄往下压,才能让犁尖勉强扎进地里。
即便这样,翻出来的土也参差不齐 —— 有的地方只划了层薄皮,草根都没翻出来;有的地方却翻出大块的土疙瘩,还得再用锄头打碎,一小块地往往要来回折腾三四遍,从清晨忙到日头偏西,也耕不完一亩地。
有次路过城西的麦田,陈则宏特意让车夫停下马车。
他刚跳下车,就看到熟悉的农户阿土正和同伴小根一起拉犁。
两人都穿着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短褂,汗水顺着阿土黝黑的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水珠,滴进泥土里;小根才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却咬着牙把绳子往肩上又勒了勒,胳膊上的青筋鼓得像小蚯蚓,每往前挪一步,膝盖都微微发颤。
旁边的老黄牛也累得够呛,鼻孔里喷出一团团白雾,脚步越来越慢,尾巴有气无力地甩着,犁尖在地里只划出一道浅浅的痕,像是用手指挠了下似的,根本起不到松土的作用。
“阿土哥,我实在拉不动了。”
小根的声音带着哭腔,停下来揉了揉被绳子勒红的肩膀,
“这犁太沉了,咱们歇会儿吧。”
阿土也停下脚步,用粗糙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望着只耕了不到一半的田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的肩膀被犁辕压出一道深红色的印子,一抬胳膊就疼得咧嘴:“歇啥?你娘还在家蒸着窝窝头等着咱们呢,这才耕了半亩地,照这速度,天黑都耕不完。这破犁具,每年春耕都要累掉半条命,要是能有个省力的法子,哪怕少收点粮食,我也愿意啊。”
他的声音里满是无奈,还带着几分对现实的无力 —— 家里就这一头老黄牛,两个劳力,要是赶不上播种,冬天他和小根全家都得饿肚子。
陈则宏站在田埂上,听着阿土的话,心里猛地一动。
他想起穿越前在农业博物馆见过的曲辕犁展品,还特意查过相关资料:这种犁具是唐代就有的改良农具,最大的好处就是轻便灵活 —— 把直辕改成弯曲的辕木,重量能减轻一半;在犁辕前端加个可转动的犁盘,耕地时不用人扛着转弯;犁尖做成尖弧形,扎土更深更匀,还能打碎土块。
这不正好能解决农户们的难题吗?
他又想起之前去种植园时,看到园里的雇工也在抱怨直辕犁难用,要是能改良成功,不仅能帮到阿土这样的农户,还能提高香料种植的效率,简直是一举两得。
回到香料铺,陈则宏连水都没顾上喝,就立刻找出纸笔。
他把掌柜桌擦得干干净净,铺上从城里文具铺买来的宣纸 —— 这纸比农户们用的草纸细腻多了,画图纸正好。
他凭着记忆,先在纸上画了个大致的轮廓,又一点点细化关键部件:犁辕要弯成什么样的弧度才能既省力又稳固?犁盘的直径多大才方便转动?犁尖的角度多少才能扎土最深?
他一边画,一边在心里盘算:当地工匠的手艺有限,太复杂的结构肯定做不出来,必须简化 —— 比如把原本的复式犁壁改成单块犁壁,把可调节的犁箭改成固定的木销,只保留最核心的改良点。
画到第三遍时,他忽然想起阿土家的老黄牛力气不大,要是犁辕太轻,可能会被牛拉得晃荡,又赶紧在犁辕末端加了个小小的配重木;想到农户们冬天耕地时手容易冻裂,又特意把犁柄加粗了一圈,还设计成弧形,方便握持。
画好后,他又拿着图纸去找铺里的伙计大牛 —— 大牛以前在乡下种过地,懂犁具的用法。
“大牛,你看看这犁,要是你用,觉得哪里不方便?”
大牛接过图纸,眯着眼看了半天,指着犁盘说:“掌柜的,这圆盘要是转不动咋办?还有,犁尖要是磨钝了,咋换啊?”
陈则宏一听,立刻在图纸上标注:“犁盘轴里要加木轴套,抹点猪油润滑;犁尖做成可拆卸的,用木销固定,磨钝了能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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