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笼罩了雒邑,王贲府邸内的气氛却比夜色更加沉重。昂贵的青铜灯盏映照着几张惨白失神的脸。先前在偏殿慷慨激昂、在密室里算计利益的豪商巨贾们,此刻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席上,眼神空洞。
“完了……全完了……”一个经营漆器的商人喃喃自语,他为了囤粮,不仅押上了全部流动钱财,甚至不惜借了高利贷,“没有齐粮,魏境封锁,我们囤的这些粮食……卖给谁?那些借来的钱,拿什么还?”
李焕双手颤抖地捧着一杯早已冰凉的茶水,声音沙哑:“王公,我们……我们被天子……算计了。”他直到此刻才彻底想明白,从王室高价收粮,到放出齐粮假消息,根本就是一个引他们入彀的局!天子利用了他们的贪婪和对秦国的恐惧,让他们自己跳进了挖好的坑里。
王贲肥胖的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冷汗浸湿了内衫。他损失最为惨重,几乎将家族数代积累的财富都压在了粮食上。“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他惨笑一声,“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我等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我等是进退维谷,生死皆操于他人之手。”
就在一片绝望的死寂中,府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苏厉一身青衫,在两名按剑宫卫的簇拥下,缓步走入厅堂,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笑意。
“苏先生!”王贲如同溺水之人抓到稻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迎上前,“苏先生救命!请苏先生务必在天子面前为我等美言几句!”
其余商人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哀求,与几日前在偏殿时那隐含逼宫的姿态判若两人。
苏厉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惶恐的脸:“诸位,陛下已知晓城中粮价之事,亦知诸位……处境艰难。”
他刻意停顿,看着众人屏息凝神的样子,才继续道:“陛下有言:‘商贾之道,在于流通。囤积居奇,虽可牟一时之利,然阻塞流通,便是自绝根基,亦是动摇国本。此非智者所为。’”
王贲等人面红耳赤,讷讷不敢言。
“然,陛下念在诸位此前曾有献粮之举,心存王室,故愿再给诸位一次机会。”苏厉话锋一转,“陛下之意,诸位可将手中囤积之粮,按……市价七成,售予府库。”
“七成?!”有人失声惊呼,这比他们囤积时的成本价还要低上不少,简直是割肉!
苏厉脸色一沉,语气转冷:“怎么?诸位是觉得,待粮价彻底崩盘,或是待到城内生变,诸位这些粮食还能值这个价钱?还是说,诸位认为,秦国细作许给你们的空头承诺,比我周天子金口玉言的承诺更为可靠?”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众人瞬间清醒。是啊,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天子肯按七成收购,已是网开一面。若真等到民变或秦军围城,这些粮食恐怕连一成都不值,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王贲最先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陛下仁德!小人……小人愿意!小人愿将所有存粮,按七成售予府库!只求陛下宽恕小人一时糊涂之罪!”
有人带头,其他人哪还敢犹豫,纷纷跪倒表态,唯恐慢了半步,连这“割肉”的机会都失去。
苏厉看着脚下这群不久前还趾高气扬的富商,心中暗叹陛下手段之老辣。这一手,不仅瞬间平抑了即将失控的粮价,充实了府库,更是彻底摧毁了这些地头蛇的经济实力和对抗意志,将他们牢牢掌控在手中。
“既然诸位深明大义,那便请即刻清点粮册,明日便送往府库交割。”苏厉语气缓和下来,“陛下还有一言,让苏某转告诸位。”
众人连忙竖起耳朵。
“陛下说,‘契券’之诺,依然有效。经此一事,望诸位能明白,与王室同舟共济,方是长治久安之道。背信弃义,投机取巧,终将害人害己。”
……
次日,王室府库以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大规模回购粮食的消息传出,雒邑城内原本恐慌的民心迅速安定下来。那些囤积居奇的商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实力大损,再不敢有异动。而姬延的威望,经过这番翻云覆雨的经济博弈,在民间和商贾群体中不降反升。“天子圣明”的赞誉,开始在小民口中流传。
章台宫书房内,姬延听着苏厉的汇报,脸上并无太多得色。
“陛下,经此一役,城内商贾已不足为虑,皆在掌控。府库粮草,足以支撑半年以上。”苏厉语气中带着钦佩。
姬延点了点头,目光却投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司马庚:“司马将军,军械整备如何?士卒操练可曾懈怠?”
司马庚精神一振,抱拳道:“回陛下!托陛下洪福,新更换之兵甲已分发到位,士卒饱食,操练不敢有一日懈怠!如今守城之卒,虽仅八百,然士气可用,皆愿为陛下效死!”
“八百……”姬延轻轻重复了这个数字,手指敲击着案几,“守城或可勉力支撑,但若想有所作为,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看向苏厉,“苏先生,外部形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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