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内,联军主力开拔的准备工作已近尾声。无数的粮草辎重被装车,各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兵甲碰撞之声与军官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弥漫着一股大战将至的肃杀与躁动。
姬延立于关墙之上,远眺西方。他的命令已经下达,决绝而坚定,如同出鞘的利剑,再无回旋余地。然而,在他平静的外表之下,心神却如同被细线牵引的风筝,一部分牢牢系于西进的大军,另一部分,则遥遥飞向了东方那片迷雾笼罩的故土。
苏厉与程邈带着两百死士离去已三日,杳无音信。雒邑如今是何光景?那所谓的“不明势力”究竟是谁?张仪的后手,真的仅仅是一次煽动叛乱那么简单吗?
“陛下,”淳于髡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大军即将出征,然老朽观军中气氛,虽昂扬,却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躁。”
姬延转过身,看向这位睿智的长者:“先生看出了什么?”
“流言。”淳于髡言简意赅,“关于雒邑的流言,虽然陛下已发檄文定性,但私下里,仍有各种猜测在悄然传播。有说雒邑已彻底陷落,王室宗亲遭屠戮;有说作乱者乃公子咎余党,欲另立新君;更有人说……”他顿了顿,低声道,“说陛下为成就霸业,不惜舍弃宗庙,此举……有违孝道伦常。”
姬延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来了!张仪的攻势从未停止,明的阳谋被破,暗的流言便如毒蔓般滋生。攻击他的合法性,动摇联军的道德根基,这正是纵横家最擅长的手段。
“来源能查到吗?”姬延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似有多处,”淳于髡摇头,“有来自齐军内部的窃窃私语,也有来自楚营的模糊议论,甚至我军中,也有少数士卒受到蛊惑。传播者极为小心,难以追溯根源,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姬延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先生以为,张仪此刻,在做什么?”
淳于髡略一思索,道:“想必已知晓陛下决意西进的消息。依其性情,必不会坐以待毙。除了这散布流言乱我军心之外,恐怕……已在咸阳布下天罗地网,甚至,另有奇兵。”
“奇兵……”姬延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再次投向东方,那片广袤的中原大地。“先生,你说张仪的‘围魏救赵’,真的只有雒邑这一处吗?或者说,雒邑,真的只是佯攻,或者仅仅是为了乱朕之心吗?”
淳于髡眉头微蹙:“陛下的意思是?”
“朕一直在想,”姬延缓缓道,“张仪深知雒邑之于朕,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他用此计,算准了朕可能做出的两种选择,也预备了后续手段。若朕回援,他自有离间分化之策;若朕不回,他便用流言持续侵蚀。但这似乎……还不够。以张仪之能,他的棋盘,不应该只有这么大。”
他走到城墙边,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墙砖:“若朕是张仪,在明知联军势大,正面难以抗衡的情况下,除了固守咸阳,除了离间、流言,还会做什么?还有什么地方,是可以一击致命,或者至少能极大缓解正面压力的……”
他的目光顺着地图上可能的路线移动,函谷关、崤山、洛水、伊阙……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地方——宜阳。
宜阳,韩国重镇,亦是联军粮道的一个重要节点。虽然并非唯一通道,但其位置关键,若此地有失,虽不至于立刻断粮,却会极大增加后勤补给的压力和风险。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姬延的脑海!
“不好!”姬延猛地转身,脸色微变,“张仪的目标,或许从来就不只是雒邑!或者说,雒邑之乱,很可能是一个更大的诱饵!”
淳于髡也是神色一凛:“陛下想到了什么?”
“先生可还记得,当初联军破函谷,秦国虽败,但其主力,尤其是骑兵,并未遭受毁灭性打击。嬴华虽伤,但秦军铁骑犹在!”姬延语速加快,“他们现在在哪里?如果我是张仪,绝不会将这支机动力量放在咸阳城内被动防守!”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宜阳的位置:“雒邑生乱,吸引了我们所有的注意力。我们派出了苏厉和程邈,带着两百精锐回援。这在张仪的计算中,或许正是他希望看到的——我们分散了本就有限的精锐力量去处理一个‘次要’目标。而他的真正杀招,这支隐藏起来的秦军铁骑,目标很可能是这里——宜阳!或者,是其他我们意想不到,但对联军至关重要的薄弱环节!”
“若能奇袭攻占宜阳,哪怕只是造成严重破坏,截断或威胁我军粮道,前线数十万大军顷刻间便会军心浮动!届时,根本无需张仪再费唇舌离间,齐王、楚王自己就会先跳起来要求退兵!甚至可能为了自保,互相指责,乃至内讧!”
淳于髡倒吸一口凉气:“声东击西!雒邑是虚,宜阳是实!或者……虚实结合,双管齐下!好狠辣的算计!”
“我们必须立刻确认秦军主力的动向,尤其是骑兵!”姬延当机立断,“传令给前军斥候,扩大侦查范围,特别是崤山以北、洛水沿岸,寻找秦军大规模机动部队的踪迹!同时,速派快马前往宜阳,提醒韩军及我军留守部队加强戒备,谨防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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