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也懂得察言观色。
它们停下了呼啸,只是静静地、一片一片地飘落,像是在为这场即将上演的、世间最残酷的祭祀,降下最为纯白的奠仪。
罗小黑的手指,因为极度的颤抖和屈辱,花了很久,才终於在场地中央站定。那片曾经洒下热血的土地,此刻却重若千钧。每踏出一步,都像是有一把钝刀,在他的灵魂上,活生生地剥下一层皮。
他不敢去看任何人。不敢去看那个年轻执行者眼中那混杂着恐惧、厌恶与一丝怜悯的眼神;不敢去看渊那充满了赞许与期待的、如同欣赏艺术品般的目光;更不敢去「听」,那个被钉在原地、他此生最敬爱的师父,在感知到这一切时,所发出的、那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呜咽。
衣衫,依旧穿在他的身上。但此刻,他的灵魂,却感觉比赤身裸体更为不堪。胸口处,那枚属於深渊的黑色烙印,隔着布料,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宣示主权的气息。
他跪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脑中一片空白。
他像一具被精密编成的机器,执行着渊植入他脑海中的、最为残酷的指令。
他抬起了手。
那双手,曾被师父手把手地教导,如何凝聚力量,如何守护生命。而现在,这双手,却要用同样的招式,去表演一场屈辱的「祷告」。
没有情慾,没有技巧,甚至没有任何人类应有的情感。
只有纯粹的、冰冷的、由绝对的绝望所驱动的……动作。
渊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他甚至还好心地,为这场「表演」,配上了旁白,确保那个看不见的「主要观众」,能清晰地理解舞台上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啊,看啊,无限先生。」渊的声音,带着咏叹调般的华丽与残酷,在无限的耳边响起,「你的弟子,是多麽的虔诚。他在用你教给他的战技,为这些受伤的客人,献上最诚挚的『祈祷』。」
「你看他多麽投入,多麽标准,这份『赎罪』之心,真是令人感动啊。」
无限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渗出了鲜红的血。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渊的力量,不仅禁锢了他的身体,也锁住了他的声带。他只能听,被迫地、一字不漏地,听着这场对他灵魂的、最恶毒的实况转播。
表演,还在继续。
渊显然觉得,仅仅是几个招式,还远远不够。
他下达了新的指令。
罗小黑的身体,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调整了姿势。他将那套功法,以一种极尽羞辱、充满了谄媚意味的方式,重新演练了一遍。每一个曾经充满力量与荣耀的动作,都被他扭曲成了卑微的、取悦的姿态。
那是渊,假借罗小黑之手,对他们这些所谓的「正义执行者」,以及他们的信念,进行的、最为彻底的、精神上的双重玷污。
「哦呀,看来我们的『祭品』,已经完全投入了呢。」渊的声音,充满了愉悦,「他正在用你赋予他的骄傲,来展现他此刻的卑微。这份对比,真是世间最美的艺术啊。」
他轻轻一挥手,一股力量注入了那些濒死的执行者体内,让他们不至於昏迷,能够清醒地、完整地看完这场表演。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罗小黑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用刀,一刀一刀地割着自己的尊严。这份痛苦与屈辱,被当作一场表演,清晰地呈现在他师父的「耳」中。
「听到了吗?无限先生。」渊的声音,如同最贴心的导游,「这美妙的、力量流转的声音。你的传承,正在以一种你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发扬光大』。被我重塑过的他,果然是最好的赎罪工具啊。」
无限的耳朵,开始流血。
不是被音波震伤,而是他的精神,已经无法再承受这种级度的信息轰炸,他的大脑,开始自发地、破坏自己的感知器官,试图从这场无边的地狱中,获得一丝解脱。
而罗小黑,在这场无休无止的、机械的演练中,意识,终於彻底地、完全地,沉入了最深的黑暗。
他的眼神,失去了最後一丝光彩。
他的身体,还在被动地、完美地执行着指令。
但他的灵魂,已经死了。
渊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极致的、堪比神明的、满足的微笑。
他终於,完成了他最伟大的作品。
一件,会呼吸的、会流泪的、会展现精湛技艺的、完美的……
绝望艺术。
喜欢罗小黑战记外传:渊请大家收藏:(m.qbxsw.com)罗小黑战记外传:渊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