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听完陈三川三人的汇报,皱眉沉思,突然想起了什么,身形一跃,半个时辰后出现在了林家祖宅。
岳不群站在林家祖宅的祠堂前,指尖抚过积灰的匾额,眉头微皱。
不对。
前世,他正是在这祠堂的横梁暗格中,寻到了那本《辟邪剑谱》的抄录残本。可如今,他翻遍了每一处可能的藏匿之处——神龛夹层、地砖暗格、甚至祖先牌位的底座——却一无所获。
“难道……”
他目光一沉,紫霞真气悄然流转,掌心按在祠堂正中的青石板上。内力渗透之下,石板下的每一寸结构都在他感知中清晰浮现——
空的。
本该藏有剑谱的暗格,如今空空如也。
岳不群缓缓收手,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看来这一世,许多事都不同了。”
他重生以来,每一步谋划皆如弈棋,自以为算尽先机。可福威镖局的覆灭、林平之的失踪、乃至辟邪剑谱的消失,无一不在提醒他——
因果已乱,天机难测。
夜风穿堂而过,吹动他紫袍翻飞。岳不群负手望向祠堂外漆黑的夜色,忽然轻笑一声。
“有意思。”
既然记忆不可尽信,那便以变制变。
————
暮色沉沉,浓烟如黑龙般盘旋在福州城上空。
福威镖局已然化作一片火海,梁木坍塌的轰鸣声中,夹杂着火星迸裂的噼啪声。炽烈的火舌舔舐着镖局匾额上烫金的“威”字,将其烧得焦黑卷曲,最终“轰”地一声砸落在地,溅起一片猩红的火星。
——一个月前。
林平之跪在祠堂中央。
他的膝盖早已被碎瓷片割得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疼痛。怀中紧紧搂着父母的骨灰坛,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坛身冰凉,可他的眼泪砸在上面,却像是被火烧干了一般,连一丝水痕都未曾留下。
“爹……娘……”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祠堂外,喊杀声早已停歇。青城派的剑,嵩山派的掌,还有那些蒙面人的刀——所有的一切,都在半日之内,将福威镖局上下三十七口镖师屠戮殆尽。而那些杂役、仆从,却像是被刻意放过一般,瑟缩在角落,眼睁睁看着这座百年镖局付之一炬。
林平之没有逃。
他甚至没有抵抗。
他从华山偷偷溜出来后,先去了四川蜀道,在林震南被杀的现场大哭了一场,随后又去了江西鹰愁潭林夫人被杀的现场,除了些许血迹证明过这里曾经发生过命案之外,他什么都发现不了。
当他回到福建福威镖局,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看到镖局大门被劈成两半,他的脑子就已经空了。
复仇?
他拿什么复仇?
青城派人多势众,嵩山派高手如云,连师父岳不群都要忌惮三分;而他林平之,不过是个资质平庸的华山弟子,连三流剑法都练得磕磕绊绊……
“呵……呵呵……”
他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渐渐变得癫狂。
火,已经烧到了祠堂门口。
热浪扑面而来,灼得他脸颊生疼,可他却觉得痛快。
“既然这世上没有公道……那我便去黄泉,亲自向阎王讨一个!”
他猛地将骨灰坛搂紧,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嘶吼道:“爹!娘!孩儿不孝,今日……便来陪你们了!”
火势骤然暴涨!
一根横梁轰然砸落,火星四溅,热浪逼得林平之不得不伏低身子。浓烟灌入肺中,呛得他眼前发黑。死亡的窒息感渐渐笼罩,他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解脱……
——啪!
一块瓦片突然从头顶砸落,正中他的后背!
“呃!”
林平之闷哼一声,剧痛让他下意识抬头——
祠堂屋顶被火烧穿了一个洞,而就在那破洞边缘,竟露出一个暗格的轮廓!
什么东西?
他怔了一瞬,随即咬牙爬起,不顾火焰灼烧手臂,猛地跳上供桌,一把扯下那暗格中藏着的东西——
一封信。
泛黄的封皮上,赫然写着几个凌厉如剑的字:
“林氏子孙亲启——远图绝笔。”
林平之的手猛地颤抖起来。
林远图?
那位创出辟邪剑法、威震江湖的曾祖父?!
他疯了一般撕开信封,抖出里面的信纸。纸张早已泛黄脆裂,可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如新,仿佛带着某种森寒的剑意,直刺入眼——
“吾之后人,若见此信,必是林家遭逢大难。”
“辟邪剑谱之秘,吾藏于枯荣寺佛像右眼,然欲练此功,需先自绝人伦,断情绝欲,方可大成。”
“此功逆天而行,练则绝嗣,慎之!慎之!”
林平之的瞳孔骤然收缩。
自绝人伦……断情绝欲……
辟邪剑谱的真正秘密,竟是如此?!
他死死攥着信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火,已经烧到了供桌下方。
热浪炙烤着他的小腿,皮肉发出焦糊的味道,可他却浑然不觉。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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