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的日子终于到了。因陈婉儿“突发恶疾”,安国侯府由嫡女陈微儿独自代表出席。
临行前,柳氏强撑着笑脸,亲自为陈微儿整理衣装,嘴里说着“莫要紧张,谨言慎行”,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恨不得在她身上扎出几个洞来。陈微儿只当不见,从容地行了礼,登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御花园内,银装素裹,红梅怒放,暗香浮动。各府千金云集,环佩叮当,衣香鬓影,一派富贵风流景象。陈微儿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安国侯府并非顶级权贵,她又一向名声不显,在众多精心打扮的贵女中,她那一身素雅却不失精致的装扮,反而显得有些“清淡”。
她乐得清静,寻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默默观察着在场众人。哪位小姐与哪位交好,哪位夫人眼神犀利,哪位皇子气度不凡……她像一块海绵,快速吸收着信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陈婉儿虽未能到场,但她提前安排好的“盟友”——与她交好、同样骄纵的礼部尚书之女李娇儿,却主动找上了陈微儿。
“哟,这不是安国侯府的陈大小姐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怪冷清的。”李娇儿带着几个跟班,语气夸张,眼神不善地打量着陈微儿,“听说你妹妹病了?真是可惜,不然姐妹俩一起,也有个照应。”
陈微儿抬眸,淡淡一笑:“劳李小姐挂心,舍妹只是微恙,将养几日便好。”
“是吗?”李娇儿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恶意笑道,“我怎么听说,是你克着了你妹妹?毕竟,落水都没死成的人,命硬得很呢!”
这话恶毒至极,周围几个小姐闻言,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看陈微儿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忌讳。
陈微儿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李小姐说笑了。命数天定,岂是人力可克?倒是李小姐,今日胭脂颜色似乎重了些,与这雪景梅韵,稍显不衬。” 她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开,反而点评起对方的妆容,姿态从容,倒显得李娇儿像个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
李娇儿被噎了一下,脸上挂不住,冷哼一声:“牙尖嘴利!待会儿作诗,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按照赏花宴的流程,酒过三巡,德妃娘娘便会提议各家千金展示才艺,或吟诗,或作画,或抚琴,乃是宴会的高潮,也是各家女子扬名立万的关键时刻。
果然,不久后,德妃娘娘便笑着开口道:“今日梅花甚好,不如诸位小姐就以梅为题,赋诗一首,助助雅兴如何?”
众女纷纷应和,早有准备的便开始吟诵起来。有的辞藻华丽,有的意境清幽,引来阵阵称赞。李娇儿也作了一首,虽平平无奇,但也算工整。
轮到陈微儿时,几乎所有人都带着看笑话的心态。安国侯府嫡女才学平庸,在京中并非秘密。
陈微儿缓缓起身,走到一株姿态奇崛的老梅前,沉默片刻,仿佛在感受梅花的精气神魂。然后,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吟出的却并非原创,而是经过她巧妙修改,更适合当下语境的千古名句: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诗句简单直白,却意境高远,尤其“凌寒独自开”一句,结合她近日在府中的处境,竟隐隐透出一股孤高不屈的气节!与前面那些堆砌辞藻的诗句相比,格调不知高了多少!
一时间,满场寂静。
德妃娘娘眼中闪过惊艳,微微颔首:“好一个‘为有暗香来’,不争不抢,自有风骨。陈小姐年纪轻轻,有此心境,难得。”
几位在场的大儒和文官也纷纷投来赞赏的目光。
李娇儿脸色铁青,不甘心地绞着帕子。
然而,更狠的招数还在后面。献艺环节过后,是自由赏花、品茗交谈的时间。宫女们奉上热茶和精致的点心。就在陈微儿端起茶杯,准备饮用时,一个看似不小心经过的宫女,脚下一滑,整盘滚烫的茶水眼看就要朝她脸上泼来!
这若是泼实了,即便不严重毁容,也定然会烫出燎泡,当众出丑,狼狈不堪!
电光火石之间,陈微儿前世锻炼出的应急反应发挥了作用!她没有惊慌后退(那样反而会让茶水泼洒范围更大),而是猛地侧身,同时用手臂迅捷而不失优雅地格挡了一下宫女的手腕!
“哗啦!”
大部分茶水被改变了方向,泼洒在了地上,只有少许溅到了陈微儿的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而那宫女则惊呼一声,摔倒在地,点心盘子也打翻了。
这边的动静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回事?!”德妃娘娘蹙眉问道。
那宫女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脚下滑了!冲撞了小姐!求娘娘恕罪!”
陈微儿心中雪亮,这绝不是意外!那宫女滑倒的角度和时机都太巧了!但她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主动上前,对德妃娘娘行礼道:“娘娘恕罪,是臣女不小心,惊扰了娘娘和各位。这位姐姐想必也是无心之失,地上湿滑,还请娘娘莫要重责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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