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中洲帝王陵的丹陛之上，十二旒冕冠垂下的玉珠随着晨风轻摆，模糊了视线中的万千臣民。青铜编钟在灵台两侧次第鸣响，三百六十声钟鸣过后，九域各族的首领身着本族礼服，按方位排列成环拱之势。
我轻轻按住腰间那柄象征九域共主的定岳剑，剑鞘上镶嵌的九色宝石在朝阳下流转着温润的光芒，一如父皇临终前将它交托于我时的温度。时辰到——礼官清朗的唱喏声划破寂静。
我亲手执起玉圭，踩着象征九五之尊的九级白玉阶缓缓走下。石阶两侧肃立着三十六个金甲卫士，他们来自九域不同种族，此刻却穿着同样的玄甲，手中长戟斜指苍穹，戟尖的红缨在风中猎猎作响。
双雄陵前的祭台上，并排放置着两座青铜方鼎。左侧鼎中盛放着来自北境雪原的冰晶雪莲，右侧鼎中则是南疆火域的朱果，这是祖父与父皇生前最爱的祭品。我将手中的玉圭高举过顶，九域各族首领同时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声汇聚成震撼天地的共鸣。
皇祖父、父皇在上，孙儿凌昊率九域臣民，恭请圣魂安息。我的声音透过灵力扩展开来，在山谷间激起层层回响。
十二年前那个血色黄昏突然闯入脑海——年仅五岁的我躲在龙椅后，看见父皇凌烨咳着血倒在御案上，手中还紧攥着祖父凌苍的狼皮护腕。那是九域联军对抗深渊魔族的最后一战，两位帝王相继陨落在冰封海峡。
呜——北境蛮族的牛角号突然响彻云霄，打断了我的思绪。雷虎将军拄着玄铁拐杖走到祭台前，这位追随过两代帝王的老将军如今已是满头白发，脸上纵横的刀疤在晨光中宛如活物。
他将手中的青铜酒樽高高举起，里面盛着蛮族最烈的烧刀子老臣雷虎，敬两位陛下！酒液倾洒在陵前的白玉石板上，瞬间蒸腾起白色的雾气。
南疆蛊族的大祭司身着五彩羽衣，手持骨杖轻敲地面，七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从她袖中飞出，在陵前翩然起舞：蝶灵传信，先帝有灵。
她苍老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苍帝拓土三万里，烨帝铸鼎定九域，如今南疆小儿夜啼，父母说声双雄护佑，便能止哭安睡。
我注意到人群中站着一位银甲女子，她腰间悬挂的狼牙坠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那是雪狼族的现任族长水心，当年她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时，曾被祖父从魔狼口中救下。
此刻她怀中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正将一串狼牙项链挂在孩子颈间，低声说着什么。启禀陛下，各族孩童已在陵前集合。内侍总管尖细的声音传来。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三百六十个各族孩童手牵着手，围绕双雄陵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同心圆。
他们中有的长着精灵族的尖耳，有的带着蛮族的兽纹，却都穿着统一的月白祭服，手中捧着同样的勿忘我花束。《九域同心歌》的旋律缓缓响起，稚嫩的童声在山谷间回荡：苍山青，烨水长，九域同心守四方...这首歌是母后在我登基那年亲自谱写的，据说曲调源自祖父行军时的军歌。
我看见站在前排的蛮族男孩将自己的兽牙项链塞进旁边水族女孩手中，而那个有着猫耳的女孩则把鲛人泪串成的手链回赠给他，两个孩子的脸上都绽放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陛下，该讲述圣迹了。
墨玄先生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这位狐系谋士手中捧着两卷泛黄的竹简，正是《苍帝实录》与《烨帝起居注》。他苍老的手指抚过竹简上的朱砂批注，那是两代帝王生前亲自写下的治国心得。
我点点头，走到孩童们围成的圆圈中央。南疆火域的小公主凤舞突然举起手，她火红的头发上还别着父皇当年赏赐的凤凰玉簪：景明帝哥哥，祖父说苍帝陛下是狮王转世，真的吗？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书房里悬挂的《苍帝射狮图》。
祖父年轻时单骑闯入北境万兽谷，一箭射穿三头魔狮的咽喉，用狮皮制作的披风后来成了父皇最珍视的遗物。我蹲下身，轻轻抚摸凤舞头上的玉簪：苍帝陛下不是狮王转世，但他有狮子般的勇敢与担当。
我指向陵前那尊高达三丈的青铜雕像——祖父身披玄甲，手持长戟，脚下踩着断裂的魔族号角；父皇则手持法典，目光温柔却坚定，两人的雕像背靠背矗立，基座上刻着铁血统一，同心守御八个大字。
西洲精灵族的长老云舒缓步走出，她手中的水晶球投射出当年抗魔战争的影像：孩子们请看，三十年前，深渊魔族突破冰封海峡，是苍帝陛下率领各族联军死守三个月。影像中，祖父身中七箭仍死守关隘，身边的雷啸天将军左臂已被魔刃斩断，却用牙齿咬着战旗不肯倒下。
后来烨帝陛下继承遗志，与各族签订《九域盟约》，共同铸造通天塔封印魔渊。画面切换到父皇在盟约上盖章的场景，他身边站着的是当时还是敌国公主的母后，两人手中的笔同时落下，墨迹在宣纸上晕染成一朵盛开的莲花。哇！那个戴面具的叔叔好厉害！北境蛮族的男孩雷猛指着影像中一个身影惊呼。
我凝视着那个如鬼魅般穿梭于魔阵中的黑衣人，面具上狰狞的鬼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夜无影，祖父收服的顶尖杀手，后来成了父皇最信任的暗影卫统领。传说他在最后一战中与魔族大祭司同归于尽，尸身化为漫天流萤，守护着冰封海峡的封印。日头渐渐升高，我示意蛮牛将军抬上九域宝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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