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贫民窟,像一道被繁华刻意遗忘的溃烂伤口,深深嵌在朱雀大街的阴影里。低矮、歪斜的棚屋挤挤挨挨,仿佛一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乞丐。空气里永远弥漫着劣质熏香、泔水桶发酵的酸腐、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绝望的陈旧血腥气。凌霜(烬羽)蜷缩在一个废弃的陶缸后面,这是她用几块破木板和几根生锈的铁丝勉强搭成的“家”。缸壁冰冷刺骨,透过缝隙漏进来的天光吝啬得可怜,只能勉强照亮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
她闭着眼,并非沉睡,而是以一种近乎苛刻的姿态进行着冥想。烬羽的妖力如同一条蛰伏的熔岩河,在她残破却已初步修复的经脉里缓慢流淌、沉淀。每一次吐纳,都伴随着细微的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刺探着她的意识边界。人类需要睡眠来修复疲惫,而她,一个被妖魂强行修补、塞入异类力量的容器,只能依靠这种近乎自虐的冥想来压制体内那头不断咆哮、渴望撕碎一切的妖兽,以及凌霜残魂深处那永不熄灭的、名为“恨”的烈火。
“活下去……复仇……”两个念头如同冰与火的交缠,在她识海中反复撕扯。烬羽的冰冷计算凌厉如刀:“杀掉凌震山、柳氏,血债血偿,交易完成。”而凌霜残留的执念却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令人心碎的执拗:“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娘亲……你究竟是谁?”这混乱的念头让她眉心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吱呀——”
破旧的木板门被粗暴推开,一个穿着破烂短打、脸上带着横肉的男人探进头来,嘴里喷着劣酒混着葱蒜的臭气:“喂!新来的!磨蹭什么呢?东头张屠户家劈柴的活儿,三文钱!去不去?不去滚蛋,别占着地方!”
凌霜(烬羽)缓缓睁开眼。那双原本清澈的杏眼,此刻在幽暗的光线下,瞳孔深处似乎有极淡、极快的一抹金红翎羽虚影掠过,快得如同错觉。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动作僵硬地站起身,跟着那男人走了出去。她的身体轻盈得不像话,每一步落地都几乎没有声音,仿佛踩在棉花上。
张屠户的院子腥气冲天,堆满了一人高的粗壮木柴。凌霜(烬羽)沉默地拿起沉重的斧头。手臂扬起,落下。斧刃劈开木柴的沉闷声响在院子里单调地回响。她的动作并不算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每一斧都精准地落在木纹最脆弱的节点上。木柴应声而裂,切口光滑如镜。她额角渗出细汗,不是因为疲惫,而是体内那股躁动的妖力在剧烈运动后,如同被惊扰的蜂群,在她指尖、掌心不安分地窜动,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麻痹和灼烧感。她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用痛楚压制着那股想要喷薄而出的力量。
“哐当!”
一声脆响,斧柄意外地劈中了一块暗藏在木柴堆里的、坚硬的顽石。巨大的反震力传来,若是以往,这足以震得她虎口开裂。然而此刻,她只是手腕微微一沉,那股力量仿佛被体内某种无形的韧性吸收、化解。她低头,看到自己握斧的手,指甲在阴影下,竟隐隐透出一种玉石般的、不祥的淡青色。
“啧,有点力气嘛。”张屠户的婆娘端着一盆洗得发黑的猪下水走出来,斜睨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市侩的算计,“手脚麻利点,劈完这堆,再帮我把这桶泔水倒了,多给你一文钱。”
凌霜(烬羽)依旧沉默,点了点头。她接过那沉重油腻的木桶,走向巷子尽头的臭水沟。桶壁冰冷滑腻,桶里的泔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馊味。她屏住呼吸,将桶里的秽物倾倒下去。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喊和粗野的咒骂。
“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饼!看老子不抽死你!”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揪着一个衣衫褴褛、瘦得像只小猴的男孩的衣领,另一个巴掌眼看就要扇下去。男孩怀里死死抱着半个被啃得坑坑洼洼的杂粮饼,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周围的行人或侧目,或匆匆绕开,无人敢上前。贫民窟的生存法则,向来是各扫门前雪。
凌霜(烬羽)的目光落在男孩惊恐绝望的脸上。那双眼睛,像极了当年在将军府偏院里,那个小小的、被柳氏的侍女推倒在地,只能无助哭泣的自己。一股混杂着凌霜残留记忆的酸楚和烬羽冰冷审视的复杂情绪,猛地在她胸腔里炸开。
“住手。”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突兀地砸进了这混乱的喧嚣里。
那壮汉动作一顿,凶狠地转过头,看到是个瘦弱的年轻女子,脸上立刻露出轻蔑和淫邪:“哟?哪儿来的小娘皮?想管闲事?老子连你一块儿收拾!”说着,他松开男孩,狞笑着朝凌霜(烬羽)逼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腥风抓向她的肩膀。
就在那粗糙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衣襟的瞬间,凌霜(烬羽)的瞳孔骤然收缩!体内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妖力,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轰然炸开!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威压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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