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寂静
时间像被冻住的糖浆,黏稠得让人窒息。林薇安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切蛋糕时银质餐刀的冰凉,可全身的血液却像瞬间被抽走,四肢冷得发僵。耳边嗡嗡作响,不是派对上残留的爵士乐余韵,而是无数细碎的声音在颅内撞来撞去——调查人员冰冷的“伤亡不明”、母亲倒抽冷气的声音、宾客们倒吸凉气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陆景言被他母亲拉住时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些声音碎成一片片,扎得她太阳穴突突地疼。她低头,看见烟粉色礼服的裙摆上沾了滴眼泪,是刚才不小心掉的,那滴眼泪晕开一小片浅痕,像在华贵的锦缎上烫了个丑陋的疤。脖子上的粉钻项链还坠在锁骨处,可此刻它不再是父亲掌心传递的温暖,而是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坠得她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带着疼。
“妈……”她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那声音细得像根线,还带着明显的颤音。她抬起头,视线因为眼泪变得模糊,只能看见母亲苏婉被佣人张妈扶着,米白色的西装套裙上沾了片香槟渍,原本挽得整齐的低髻散了几缕头发下来,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
苏婉的身体还在抖,可手指却死死攥着张妈的胳膊,指节泛白。她深吸了两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的恐惧压下去,然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个为首的王检察官,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强撑的锐利:“王检察官,你刚才说‘事故’——到底是什么事故?我先生是开着迈巴赫出去的,司机老周开了十年车,从来没出过事!你们说他去机场,他为什么要去机场?早上出门前他还跟我说,晚上要陪薇薇切蛋糕,怎么会突然去机场?”
她连珠炮似的问,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却又透着一股不愿相信的倔强。林薇安看着母亲,心里的慌乱稍微压下去一点——以前家里遇到小事,母亲总是这样,哪怕自己也怕,也会先站出来护着她。
可王检察官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笔记本,翻了两页,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冰冷:“林夫人,我们接到的通报显示,林国栋先生的座驾在机场高速辅路上与一辆重型货车相撞,具体事故原因交警部门还在调查。车辆损毁严重,医护人员到达时,林先生和苏婉女士(注:此处原文为苏婉,结合上下文应为同行人员,修正为“随行人员”)已失去意识,目前已送往市中心医院急救。”
“急救……”林薇安下意识地重复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耳语。她的眼前突然闪过早上的画面:父亲帮她戴项链时,指尖的温度还留在锁骨上,他笑着说“薇薇二十岁了,以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当时她还撒娇说“我不要,我要爸爸一直照顾我”。怎么才几个小时,那个会笑着揉她头发的爸爸,就要靠“急救”来维持生命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脖子上的项链,指尖划过冰凉的粉钻,突然想起父亲送她项链时说的“希望你像钻石一样坚强”。可现在,她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坚强是什么?她根本抓不住。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还亮着,光线透过水晶折射下来,落在散落的香槟杯上,却再也没有之前的温馨,反而像一把把细碎的刀子,扎得人眼睛疼。桌上的三层蛋糕还在,蜡烛的蜡油顺着蛋糕边缘流下来,像融化的眼泪,甜腻的奶油味混着空气中的紧张,变得让人恶心。
调查人员已经开始行动了。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打开了客厅的电视柜,里面放着她和父母的合影相册,还有她小时候弹钢琴得的奖杯。男人拿起相册,翻了两页,又随手放在一边,动作里没有丝毫尊重,仿佛那些承载着她童年回忆的东西,只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
另一个调查员拿着相机,对着她的礼服、项链、桌上的礼物堆拍照,闪光灯“咔嚓”一声,晃得她眼睛生疼。林薇安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却被那调查员的目光扫了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记录证据”的冷漠——原来在他们眼里,她身上的一切,都可能是“非法所得”。
“林夫人,林小姐,请配合一下。”一个穿灰色套装的女调查员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个透明的证物袋,语气和男调查员一样冰冷,“根据规定,需要暂时保管二位的手机,另外,麻烦打开随身的手包,我们要进行检查,避免有隐匿证据的可能。”
“你们太过分了!”苏婉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这是我们的家!我的手包里都是私人用品,你们凭什么检查?”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可身体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的恐惧。
林薇安站在母亲身边,心里又慌又怕,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她的手机就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手机壳是陆景言去年送她的,上面印着小雏菊,里面存着她和陆景言的聊天记录,还有昨天和爸爸练钢琴时录的视频。那是她的小世界,是她藏着的温柔,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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