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滔天巨浪，脸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不解：“老人家这话……玄之又玄，在下愚钝，听不明白。不知这‘缘起何方’，该去何处寻？”
老乞丐见他瞬息间便恢复平静，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赏，旋即又变回那副浑噩模样，打着哈欠重新靠回墙上，含糊不清地嘟囔道：“缘起缘灭，皆由心定。北城乱葬岗，新土旧坟，或有你要的答案……困了困了，莫扰老夫清梦……”
说完，竟真的脑袋一歪，鼾声又起，似乎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批语并非出自他口。
萧辰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他深深看了一眼仿佛已然熟睡的老乞丐，没有再多问一句。
他翻手取出三块下品灵石，轻轻放在那豁口的陶碗旁——这远非那所谓“陨星之核”的价格，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答谢与试探。
放下灵石后，萧辰转身离去，步伐平稳，身影很快融入坊市的夜色阴影之中。
待他走远，那鼾声戛然而止。
老乞丐缓缓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哪还有半分浑浊昏聩？他瞥了一眼陶碗边的三块灵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低声自语，声音缥缈得如同来自九天之外：
“帝星重燃…变数已生…这潭死水，总算要掀起波澜了…老夫且看看，你这旧日的帝尊，如何在这新的棋局上落子……幽冥殿…哼，跳梁小丑，也配觊觎凰血……”
他的身影微微晃动，竟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般，缓缓淡化、消失。原地只留下那块破布和几件破烂物件，以及陶碗边那三块晶莹的灵石。
夜风吹过，空无一人。
……
离开坊市，萧辰并未直接前往北城乱葬岗。
老乞丐的点拨如同钥匙，打开了他记忆与思绪的闸门。
“帝星西坠”印证了他的状态。“凤凰鸣悲”指向姬明月及其身后的皇朝危机。“幽泉倒卷”直指幽冥殿。
而最后那句“北城乱葬岗，新土旧坟”，更是与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林家那名弟子所中之毒，阴寒刁钻，带有死气，绝非普通毒师手段。下毒者行事狠辣，灭口干脆，其藏身之处或炼制毒物之地，必然极阴极晦，且需掩盖气息。乱葬岗，尤其是刚埋下新死之人、怨气死气最盛的地方，确实是绝佳的选择。
老乞丐的点破，让他彻底确定了方向。
他先回了一趟居所，取了几样东西：一小包特制的药粉，用以中和可能残留的剧毒；几枚刻画了简易辟邪、静心符文的玉片；还有那尊得自秦婉如的玄级药鼎——此鼎不仅能炼丹，亦能短暂困封、炼化一些阴邪之气。
准备妥当，萧辰身影如鬼魅般掠出萧家，避过所有巡逻守卫，朝着城北方向而去。
越靠近北城，空气越发阴冷，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殖气息和若有若无的怨念。寻常百姓一到夜间便绝迹于此，连野狗都不愿在此徘徊。
青石城的乱葬岗规模不小，这里不仅埋葬无人认领的尸首，也是一些穷苦人家草率下葬亲人的地方。坟茔杂乱无章，荒草半人高，残破的墓碑东倒西歪，磷火偶尔在黑暗中闪烁，平添几分鬼气。
萧辰立于一处高地，双眸微闭，帝魂之力如潮水般缓缓蔓延开来，仔细感知着这片区域的气息流动。
混乱、死寂、阴寒……种种负面能量交织。
忽然，他眉梢一挑，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地射向西北角。
在那里，他感知到一丝极淡、却与林家弟子所中剧毒同源的阴寒死气！而且，那片区域的死气似乎被某种力量约束着，并未肆意扩散，反而隐隐向着地下汇聚。
“果然在此。”
萧辰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区域潜去。
不多时，他停在一片明显是新翻动过的土坡前。这里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土包，但土壤中渗出的阴寒之气却最为浓郁。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土壤，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
“腐土、尸气……还有‘幽昙花’的根茎碎末。”萧辰眼中寒光一闪。
幽昙花，只生长在极阴之地，以其为主药，可炼制多种阴毒蛊毒。其根茎处理过后，能缓慢吸收并储存阴寒死气，是培育某些毒物的辅助材料。
看来，这里不仅是抛尸灭口的地点，更是对方的一处秘密毒物培育点！这新坟之下，恐怕别有洞天。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查时，帝魂微动，感知到远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衣袂破风声。
有人来了！速度不快，修为约在凝脉境，但身法轻盈，刻意收敛了气息。
萧辰身形一晃，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隐入旁边一丛茂密的荒草之后，彻底收敛了自身所有气息，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数息之后，一道纤细的黑影出现在乱葬岗边缘，略显迟疑地停顿了一下，似乎也在感知周围的环境。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朝着萧辰方才所在的西北角方向而来。
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洒下来人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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