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段大人出使成功!” 信使的喊声惊飞了梁间夜枭。卫鞅接过密信时,墨字在火折子下泛着金光:“魏许崤函地为屏,允韩魏联姻”。他突然将信按在滚烫的铁砧上,待墨迹灼成灰烬,却在砧面留下清晰的烫痕 —— 宛如韩境地形图的轮廓。
是夜,卫鞅登上铁坊最高的望楼。漫天星斗倒映在淬火池中,他解下腰间令箭抛向空中,箭镞划破夜幕时,铁坊的锻锤声突然齐整起来,化作 “锵 — 锵 —” 的节奏,与远处新郑方向的更鼓遥相呼应。
“变法如锻铁,” 他攥紧掌中铁砂,任细粒从指缝漏下,“需经三火三淬。” 第一火是宜阳的铁水,第二火是段干带回的盟约,第三火…… 他望向东南方,那里的地平线已泛起鱼肚白,“第三火,该由君上与韩国百姓一同点燃了。”
晨雾漫进铁坊时,卫鞅正在锻炉前刻制新模。模子是韩侯的佩剑形状,刃部预留了嵌槽 —— 那是为将来镶嵌变法条文的金片所备。炉中跃动的火苗舔着他的侧脸,将他眼中的光映得比铁水更亮,仿佛预见了不久后,当韩侯的剑刃劈开旧制枷锁时,整个宜阳的铁火都会为这淬火的新生而沸腾。
新郑宫的铜漏滴过三更,韩侯仍在通明殿内踱步。檐角铁马在残雪中风动,将他的影子碎在金砖地上。案头的寒泉茶早已凉透,旁边压着段干临行前留下的舆图 —— 图上魏国榆关用朱笔描了三遍,像一道亟待缝合的伤口。
“君上,段大人的车队已到南门!” 内侍的通传惊飞了梁间宿鸟。韩侯撩开紫貂披风,袍角扫过丹陛积雪,在宫门前望见那队玄色车马。为首的段干翻身下马时,眉睫凝着霜花,腰间玉簪却擦得锃亮,簪头玄鸟纹在晨光中振翅欲飞。
“段卿受苦了!” 韩侯伸手去扶,触到他袖口冻硬的血痂 —— 那是在大梁与魏臣激辩时拍案所致。段干却退后半步叩首,靴底还沾着魏境的冻泥:“臣幸不辱命,已将浊泽韩赵战俘与黄池、雍丘撤回韩军迎归,合计近六万人”
当内侍呈上魏王回赠的青铜符节时,韩侯突然拔出腰间佩剑,剑光劈开殿中沉雾:“今任命段干为枢密院枢密使,” 剑尖顿在舆图的新郑,“总领全国军事改制,兼理战俘整编。”
段干的额头触到冰凉的地砖,听见自己的袍服在寂静中轻响:“臣不敢受此重命。此次能全师而返,皆因君上以玉簪为信,示破釜沉舟之心。” 他想起在大梁宫殿,当魏惠王见到君上的玉簪时,案上的和氏璧都失了颜色。
殿外突然传来铁器相击之声。韩侯掀起帷幔,见宫墙外的校场上,归营的战俘正排队领取宜阳新铸的环首刀。一个缺了左臂的老兵接过刀时,用残臂蹭去刀身的防锈油,露出刃纹里刻着的 “浊泽” 二字 —— 那是卫鞅特意命工匠凿下的耻辱印记。
“魏王愿让崤函古道为屏障,” 段干展开新得的魏境舆图,指腹划过图上朱笔圈注的 “韩魏联姻处”,“并许诺待公主及笄便入韩。但他不知,” 舆图翻到背面,露出用密蜡写的批注,“卫鞅已在宜阳铁坊设下三座淬火池,专炼破魏重甲的精钢。”
韩侯的手指划过舆图上的鸣皋山铁矿,那里被朱砂涂成火焰形状。三日前卫鞅送来的密信还藏在他袖中,信末附了张铁砧草图,砧面上刻着八个字:“以血淬火,以铁铸魂”。
“备驾,寡人要与枢密使检阅归营锐士。” 韩侯将玄鸟玉簪簪入发髻,簪尾坠饰悬在舆图浊泽古战场的血色批注之上。段干垂首时,望见君上素麻衣摆的补丁针脚间凝着艾草灰 —— 那是为浊泽战殁者守灵时的浆洗痕迹,如今灰渍磨得发亮,却仍嵌在麻经纬线中。
车队碾过新郑冻裂的石板路时,东方泛起鱼肚白。韩侯掀开帷幔,晨雾将段干的身影晕成墨影。他腰间新赐的枢密使印纽铸成铁砧形,晨光掠过凹痕时,映出宜阳铁坊锻锤的倒影。
“君上请看。” 段干马鞭指向校场。那里腾起青灰色的淬火蒸汽,与归雁长鸣拧成枪状图腾 —— 恰似卫鞅新铸的铁矛轮廓。方阵中,归营的战俘列阵突刺,两千三百杆宜阳锻打的铁矛起落如林,矛尖用错金工艺嵌着 “浊泽” 二字,每声 “复浊” 的呐喊震落矛尖晨露,砸在结冰的校场迸碎成银星。
韩侯的手指叩响车壁。队列前排的百夫长 —— 浊泽之战咬碎魏矛的幸存者,左臂空袖用皮革绑带悬着新铸的铁盾,盾面锤锻的韩字图腾下,烙着道旧伤疤痕 —— 曾是魏军烙铁留下的辱印,如今被铁水浇铸的盾纹覆盖,只在盾缘露寸许,像道铁色胎记。他手中的铁矛格外长,矛杆是用韩国南山柘木烤制,中部缠着防滑的铜丝,恰与他当年在浊泽折断的青铜矛等长。
“这些矛……” 韩侯的声音被晨风吹颤。段干解下铁砧印信轻叩:“卫鞅取浊泽战骨焚灰拌入淬火池,称‘以耻为淬,以魂铸锋’。此矛矛头锻打百层,可透魏兵三层皮甲。” 他指向兵器架,新锻的铁锄与青铜戈戟并列:锄刃刻 “强农”,矛杆凿 “雪恨”,在初阳下交映如两排誓言。战国中期铁矛已在三晋军队试用,宜阳铁坊的渗碳技术可使矛头硬度远超青铜。
一阵春风卷过校场,吹落枯槐残雪。枝头爆出嫩青芽尖,挂着融雪如士兵新甲上的铆钉。曾在浊泽尸堆爬行的战俘,正迈着整齐步伐碾过薄冰,冰裂声与矛杆碰撞声汇成节奏 ——“笃、笃、笃” 的顿地声,恰似宜阳铁坊锻锤砸在铁砧的韵律。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蒸汽时,两千三百杆铁矛同时平举,矛尖映着朝日组成寒光闪烁的阵列,曾被耻辱烙印的矛杆上,新缠的猩红缨穗在风中猎猎作响,将浊泽古战场的血色记忆,锻造成直指天际的新生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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