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忙碌和那一点点因为帮助他人而获得的微末认同感,像一层薄薄的糖衣,暂时掩盖了异世生活的苦涩。但当夜幕降临,篝火熄灭,部落陷入沉睡,万籁俱寂之时,那层糖衣便迅速融化,露出底下冰冷坚硬的现实。
江婉儿蜷缩在石屋角落的草垛上,身上盖着塔娜给她的那块旧兽皮。兽皮带着一股原始的腥膻气和阳光晒过的味道,与她记忆中柔软蓬松的羽绒被、带着洗衣液清香的棉布床单,隔着无法跨越的时空。
月光从石屋高处一个用于通风的小孔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小片清冷的光斑。借着这微弱的光,她能隐约看到对面墙壁上挂着的、狰狞的野兽头骨阴影,能听到身旁不远处墨瞳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他通常睡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以及屋外守夜战士偶尔走过的、极轻微的脚步声。
一切都提醒着她,这里不是家。
想家的情绪,像深夜涨潮的海水,无声无息,却带着淹没一切的力量,汹涌而来。
她想念家里那张柔软的大床,想念打开水龙头就有热水淋浴的便捷,想念冰箱里琳琅满目的食物,甚至想念楼下早餐摊那碗热乎乎的、放了榨菜和香油的馄饨。
她想念她的父母。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发现她失踪了,该有多着急?会不会以为她遭遇了不测?那种让至亲之人承受痛苦的可能,像一根针,反复刺痛着她的心。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赌气一个人跑那么远。
她想念她的朋友们,想念和她们一起逛街、吐槽、分享秘密的轻松时光。那些曾经觉得平淡无奇的日常,此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粗糙的兽皮。她不敢哭出声,只能紧紧咬住嘴唇,将呜咽声憋回喉咙里,肩膀因为压抑而微微颤抖。
在这个强大而原始的兽人部落里,她太渺小,太脆弱了。语言不通,力量微薄,生存技能几乎为零。她就像一株被狂风从温室卷到荒漠的植物,努力挣扎着想要扎根,却时刻面临着枯萎的危险。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胸口。那里,贴身佩戴着那枚来自苗寨龙阿婆的平安符,以及那个硬皮笔记本。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借着月光,轻轻抚摸着平安符上那褪色的、古朴的蝴蝶与水波纹路。布片的质感粗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龙阿婆沙哑的祝福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蝴蝶妈妈……护佑你……水波带你……去该去的地方……平……安……”
平安。她如今身陷这完全陌生的兽世,与平安二字相去何止万里。但这枚平安符,以及那个鸟语花香的梦境,还有那不可思议的金色狮影,都像是冥冥中的一丝联系,连接着她与那个或许再也回不去的世界,给予她一丝虚幻却必要的慰藉。
她又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她原来的身份证、银行卡,还有一些她随手记下的旅行笔记和心情随笔。那些方块字,在此刻看来,如此亲切,又如此遥远。她用手指轻轻描摹着那些字迹,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点点来自故乡的力量。
她沉浸在浓得化不开的乡愁和悲伤里,全然没有察觉到,当她指尖反复摩挲着平安符上那只古朴的蝴蝶时,那蝴蝶的纹路在清冷的月光下,似乎极其微弱地、一闪而逝地,泛过一丝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流光。
更未曾察觉,在她精神最为集中、情感最为浓烈地思念着“家”和“过去”时,她周身极其细微的空间,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隐晦的波动。那波动微弱到如同水滴落入大海,连近在咫尺、感知敏锐的墨瞳都未曾惊醒。
那并非能量的涌动,更像是一种……共鸣?或者说,是某种存在于她与这枚平安符之间的、尚未被激活的通道,因为强烈的情感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涟漪。
可惜,这涟漪太弱,太短暂,瞬间就平息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江婉儿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抚摸过平安符后,心里那尖锐的疼痛似乎缓和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
她将平安符和笔记本重新贴身收好,紧紧裹了裹身上的兽皮,将自己更深地埋进干草垛里。草梗硌着皮肤,并不舒服,但身体的疲惫最终战胜了精神的痛苦。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眼泪已经流干,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像一株野草,无论环境多么恶劣,都要努力抓住每一寸土壤,汲取每一滴水分,顽强地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哪怕那希望,渺茫如这暗夜里的星光。
她在清冷的月光和异世陌生的气息中,沉沉睡去。睡梦中,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而那片她未曾察觉的空间涟漪,也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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