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开防火门的瞬间,铁梯的锈味混着冷风灌进喉咙。脚踝上的丝线刚被斧刃斩断,断口还在渗血,地面黏液已经凝成胶状,踩上去像踏在腐烂的果肉里。天台边缘堆着七具骸骨,半埋在混凝土裂缝里,手腕朝上,胎记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光。
我蹲下去擦其中一具的腕骨,风衣下摆蹭到地上的黏液,布料立刻发出焦糊声。相机突然自动对焦,镜头一闪,我看见1993年的手术室:穿白大褂的女人正把脐带缝进婴儿腹腔,针线穿过皮肤时,婴儿没哭,嘴角微微上扬。
铁梯传来七重脚步,声控灯一盏接一盏亮起。骸骨堆里的铁盒被我踩松,盖子弹开,七把钥匙浮起来,排成北斗形状,悬在半空。我伸手去抓,钥匙群突然震荡,金属表面浮出细密神经突触,像活物般扭动。
我把风衣内衬撕下一块,抹上腐蚀液甩向钥匙群。蒸汽腾起时,半透明的神经网显形,缠绕在钥匙之间。我抡斧斩断几根发光的丝线,整片网络猛地抽搐,空中浮现出林晚的虚影——酒红色裙摆扫过鼻尖,带着蚕茧腐熟的气味。
她指尖开始碎裂,每一粒光点都变成微型摄像头,密密麻麻悬浮着。她哼起《虫儿飞》,声音却从四面八方的通风口涌出,像是整栋楼在合唱。我挥斧劈去,斧刃即将触到她胸口时,七把钥匙突然刺进我掌心,金属槽顺着血流爬升,在空中拼出DNA双螺旋。
“乖女儿。”她的声音从钥匙阵列里传出,“你听,他们在叫你。”
我抽手后退,钥匙断裂,残片留在皮肉里。骸骨堆突然震动,七具骨架齐刷刷坐起,眼窝对准铁梯方向。第一把梯子顶端,出现了陈砚。第二把,第三把……七个方向,七个他,全都穿着沾满蚕丝的白衬衫,手里握着园艺剪。
他们同时迈步下梯。
我举起消防斧,借着月光看斧面倒影。六个“陈砚”的左眼都有反光,只有一个没有——那具被蚕丝裹住的影像,眼皮始终在颤,却从不真正睁开。我从铁盒里摸出儿童银镯,用力扔向那个无反光的“他”。
银镯撞上胸口,酸液腐蚀出金属芯片,嵌在衬衫第三颗纽扣下方。相机取景框自动捕捉,芯片编码跳出:704-B2-937。和监控室服务器后三位一致。
七个“陈砚”停下脚步。
“你分得清哪个是真实的吗?”他们齐声开口,声音却是林晚的。脸开始变形,有的皱成老周的皱纹,有的拉长成红睡裙女孩的轮廓。我踩上铁盒跃向通风管,落地时听见玻璃爆裂声——七个复制体同时炸开,黏液飞溅,在地面蚀出七个日历,日期全是1993年7月17日。
铁盒底部还剩一张纸,被肉质触须缠着,正往我耳道钻。我一斧斩断,触须断口喷出带字的血,报纸碎片飘落,印着“市疗养所火灾致七名儿童遇难”。我把纸摊开对准月光,隐形墨水浮现七组坐标:204、307、B2、704……每处都曾传出蚕丝震动。
指尖碰到纸末的指纹时,七具骸骨站成环形,空眼窝涌出银液,在空中凝成林晚的全息像。
“第七次融合,必须用至亲之血启动。”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背后浮出七个分娩中的孕妇,肚皮鼓动,脐带连向同一个中心点。我左耳银环发烫,相机自动拍摄——七个新生儿睁开眼,全都是陈砚的脸。
我挥斧斩向连接虚影与铁梯的蚕丝桥,丝线断裂时,空中飘下七片记忆碎片:七岁的我站在手术台边笑,陈砚在档案馆翻开半本笔记,林昭抱着婴儿走向火葬场……最后一片刺入我脚踝,耳边响起自己的声音,用林晚的语调说:“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天台铁门被撞开。
真正的陈砚冲进来,手里举着修复胶带,白衬衫撕裂,右眼布满血丝:“别信她展示的任何画面!”
我没动。
视网膜上浮现出倒计时:【母体融合进度99%】。混凝土里的骸骨张嘴,齐声念起《虫儿飞》的歌词,声音稚嫩却整齐得不像人类。
陈砚扑向我,想抢走相机。我侧身避开,他的手指擦过我手腕,留下三道血痕。相机取景框突然黑屏,又亮起,显示一串二进制代码正通过契约书残片上传至公寓主控系统。B2层传来蜂鸣,像是服务器在哀鸣。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他喘着气,盯着我掌心残留的钥匙碎片,“你不是来阻止她的,你是来完成仪式的。”
我没有回答。
他忽然笑了,嘴角扬起的方式和监控录像里那个被植入蚕卵的孩童一模一样。
风从楼顶灌进来,吹散了铁盒里剩下的灰。我抬起相机,对准他。取景框里,他的瞳孔深处,浮现出七个穿红睡裙的女孩,手拉着手,朝镜头微笑。
我按下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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