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灰蒙蒙的,如同苏清月沉坠的心。她几乎是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得吓人。那卷誊抄好的密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藏在她贴身的衣袋里,烫得她坐立难安。
她用冷水反复拍打脸颊,试图振作精神,但指尖的冰凉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她知道,今日必须将密信交出去,拓跋烈给的最后时限就在眼前。每拖延一刻,阿卯的危险就多一分。
上午,她如常地在惊鸿阁内看书、习字,但目光却不时飘向窗外,留意着那名浣衣仆妇是否会再次出现。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凌迟。
午后,陆停云突然来了。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更衬得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仿佛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脸色这么差,昨夜没睡好?”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关切,更像是一种随口的观察。
苏清月心脏漏跳一拍,强自镇定地垂下眼睫:“许是秋日燥气,有些心神不宁。”
陆停云没再追问,踱到窗边,负手望着窗外凋零的庭院,忽然道:“今日天气尚可,陪我去书房一趟。”
苏清月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书房?他现在要带她去书房?那个藏着暗格,放着那三封要命密信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他想做什么?是发现了什么,故意试探?还是……巧合?
“怎么?不愿?”陆停云回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那平静之下,却仿佛潜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不……不是。”苏清月连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有些意外。”
她跟在他身后,走出惊鸿阁,脚步有些虚浮。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稀薄的光线,却驱不散她周身的冰冷。她能感觉到衣袋里那卷绢帛的存在,如同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雷。
来到外书房,陆停云屏退了左右,反手关上了门。书房内依旧是她熟悉的那股清冽熏香,混合着书卷和墨汁的味道。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书案后方那面看似平整无奇的书架——暗格就在那后面。
苏清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陆停云却没有走向书案,反而在靠窗的茶榻上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苏清月依言坐下,双手在袖中紧紧交握,指尖冰凉。
他拎起小炉上温着的茶壶,慢条斯理地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热气氤氲,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
“西境那边,最近不太平。”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苏清月耳边,“王崇将军前日遭遇北朝细作行刺,虽未得手,但也受了些惊吓。”
王崇!正是那三封密信的收件人!
苏清月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红了她的手背,她却浑然未觉。拓跋烈……他不仅让她窃取密信,竟然还同时对王崇下了手!他到底想干什么?是觉得密信不够,还要杀人灭口?还是想制造混乱,浑水摸鱼?
陆停云仿佛没有看到她失态,继续用那种平淡无奇的语气说道:“好在王将军身边防卫周密,那细作未能得逞,反而留下了些线索。”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却透过氤氲的水汽,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顺着线索查下去,或许能揪出几条藏在暗处的大鱼。”
他每说一个字,苏清月的心就沉下去一分。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他是在警告她,告诉她,拓跋烈的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告诉她,她所做的任何事,都可能在他眼皮底下无所遁形!
可是,阿卯……阿卯怎么办?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万丈悬崖边缘,前后都是深渊。
陆停云放下茶杯,站起身,缓步走到那面藏着暗格的书架前。他的背影挺拔,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没有去碰暗格,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书架上一排排的书脊,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这书房里,有些东西,看似重要,实则不过是诱饵。”他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而有些东西,看似无关紧要,却可能……关乎很多人的生死。”
他的指尖在其中几本书上略作停留,那正是苏清月昨夜誊抄的“密信”旁边放置的几册书。
苏清月屏住了呼吸,浑身冰凉。他果然知道了!他不仅知道拓跋烈让她窃取密信,甚至可能……连她昨夜提笔时的挣扎,都一清二楚!
他是在等她主动坦白?还是在欣赏她此刻的恐惧与无助?
陆停云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平静,而是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失望,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甚至……还有一丝近乎残忍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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