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苦涩的退却与凝固的战线
1914年9月中旬,当法国北部田野里的最后一片晚云被夕阳染成黯淡的血色时,马恩河战役那震耳欲聋的交响乐终于归于沉寂。然而,对于德军,特别是那支曾如钢铁洪流般席卷比利时、几乎望见巴黎圣母院尖顶的右翼集团军士兵而言,这寂静并非凯旋的序曲,而是一场充斥着疲惫、困惑与集体耻辱的漫长退却的起点。
撤退的命令并非在惊慌失措中下达,它带着普鲁士-德意志军队特有的、近乎冷酷的秩序感。部队交替掩护,炮兵精心设置迟滞阵地,工兵则忙碌地破坏桥梁和道路。但在这有序的表象之下,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低落情绪。士兵们踩着来时的路,目光所及,是尚未完全清理的战场遗迹:焦黑的树干、被遗弃的破损枪支、来不及掩埋的肿胀尸体(敌我双方的都有),以及空气中那股似乎已渗入泥土的、混合了硝烟、腐肉和化学烟雾的刺鼻气味。他们曾以征服者的姿态踏过这片土地,如今却要以退却者的身份再次穿越。那份距离胜利仅一步之遥的巨大心理落差,像铅块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退过了曾为之血战的乌尔克河,浑浊的河水似乎还残留着圣贡沼泽的血色。他们退过了那曾被视为最后障碍的马恩河,河上的桥梁有的已被自己人炸毁,残骸孤寂地指向天空。最终,在巴黎东北方向约一百公里处,一条名为埃纳河的蜿蜒水线挡住了去路——或者说,为他们提供了喘息之机。埃纳河不如马恩河宽阔,但河谷较深,两岸多是石灰岩山丘和陡坡,形成了天然的防御屏障。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德军后勤补给中心相对更近,且地势有利于防守方观察和发扬火力。
最高统帅部(此刻,精神崩溃的赫尔穆特·冯·毛奇已被解职,由更冷静、也更坚韧的埃里希·冯·法金汉接任陆军总参谋长)的命令清晰而坚决:停止后退,据守埃纳河一线,不惜一切代价巩固防线,转入战略防御。
一种复杂得近乎矛盾的情绪,在筋疲力尽的队伍中弥漫开来。首先是解脱——那持续数周、令人神经高度紧绷的强行军、激烈交战、睡眠剥夺和死亡威胁,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士兵们可以放下几乎麻木的双腿,不再被催促着“前进!前进!” 其次是深刻的挫败感。许多军官和士兵,尤其是那些参加了边境战役早期胜利的人,无法理解为何势如破竹的攻势会演变成如此狼狈的后撤。咖啡馆里的闲谈、家乡报纸曾渲染的“圣诞节前回家”的许诺,此刻显得如此空洞和讽刺。最后,是一种更深层的、精神上的麻木。过度的暴力、目睹战友惨死、亲手终结他人生命所带来的心理冲击,让许多人的情感暂时封闭了。他们像梦游者一样,机械地执行着命令。
汉斯·韦伯便是这庞大麻木群体中的一员。他肋部的伤口在野战医院得到了粗糙的处理——清洗、撒上消炎粉(如果有的话)、用还算干净的绷带包扎。军医草草检查后,在他的文件上盖下“轻伤,可留队休养”的戳记。他沉默地接过新的军服(虽然不合身),领了定额的口粮和弹药,被送回了重新整编的连队。
连队的驻地是一片埃纳河北岸的缓坡林地。营地显得异常空旷。那些熟悉的面孔——爱吹口琴的弗里茨、总是抱怨伙食却把罐头省下来给新兵的军士长、还有总爱讲粗俗笑话的埃里希——大多不见了。点名时答“到”的声音稀疏了许多,夹杂着不少陌生、甚至有些稚嫩的音调。补充进来的新兵,很多人脸上还带着离开训练营时残留的兴奋和对战争的浪漫想象,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老兵”,对即将开始的“堑壕生活”一无所知。汉斯看着他们,就像看着几个月前那个来自黑森林、满怀猎手自信踏上战场的自己。但他心中已无波澜,只有一片被冰封的湖面,底下沉积着疲惫、失去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生存警觉。埃里希·沃格尔因严重的腿部创伤和炮弹震伤,已被后送到远离前线的野战医院,生死未卜。汉斯默默地将埃里希留下的一把保养枪械用的小巧螺丝刀收好,这是他们之间仅存的、有形的联系。
第二章:后方:战争机器的输血与转型
前线的战局在埃纳河畔暂时凝固,但后方的庞大战争机器,却在马恩河战役的挫折刺激下,发出了更高亢、更急促的轰鸣。法金汉及其总参谋部比任何人都清楚,“施里芬计划”所依赖的“六星期内击败法国”的闪电幻想,已经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般彻底蒸发。他们面对的,是参谋们战前推演中最不愿看到的、也是最耗资源的噩梦场景:两线作战背景下的西线消耗战。要应对这种战争,德军必须完成一次痛苦的转型:从追求机动和决战的“手术刀”,转变为擅长持久消耗和阵地防御的“铁砧”。而这一切的核心,在于人力与物力的疯狂补充。
· 兵员补充的洪流与“炮灰”的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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