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某些尘封的过往。李莲花握着剑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沉默了片刻。他没有回避,而是走到窗下,仰头看着她,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漫长的时光,看到了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年少时,”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飘渺,“总觉得手中这柄剑,不仅仅是一件兵器。它可为师,指引我前行的方向;可秉持正道,斩尽世间不平事;可评判是非对错,守护心中认定的公理与正义。胸中有股挥斥方遒的豪情,觉得凭此一剑,可定乾坤。故而……取名‘少师’。”
他说完,自嘲般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洞悉世事的释然与岁月沉淀后的沧桑:“如今回头再看,少年意气,倒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了。”
白芷静静地听着,目光清澈如水,倒映着他此刻复杂的神情。她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缓缓说道:“剑本无正邪,在乎持剑之人。你用它救过该救之人,护过该护之道,未曾滥杀,未曾背义。如此,便不曾辜负‘少师’之名。”
李莲花怔住了,望着她那双平静而肯定的眼眸,心中那点因辉煌过往与落魄现实对比而产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细微怅惘与迷茫,忽然间,便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薄雾,烟消云散了。是啊,剑还是那柄剑,名还是那个名,但持剑的人早已不同。李相夷已成传说,如今的李莲花,持剑只为守护眼前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守护楼中这个让他重获新生的人。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守护心中之义”?
“你说得对。”他脸上的笑容彻底舒展开来,如同雨后初霁、云破日出的天空,明朗而温暖,再无一丝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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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冬雪消融,春风再度拂过大地。杏花林仿佛一夜之间被春风唤醒,光秃的枝头绽放出无数柔嫩的粉白花苞,不过几日功夫,便已汇成一片如云似霞的花海,微风过处,落英缤纷,香气馥郁。
在这生机盎然的季节里,白芷的恢复也迎来了新的进展。她已经可以在不借助李莲花搀扶的情况下,独自扶着墙壁或家具,在楼内缓慢行走了。虽然步伐依旧虚浮,需要不时停下休息,但比起之前已是天壤之别。她的脸色虽然依旧比常人苍白许多,缺乏血色,但那双眸子重新变得清亮有神,如同被泉水洗涤过的黑曜石。对于那头因她而雪白的长发,她已彻底坦然,不再试图用帽子或头巾遮掩,只是用一根李莲花为她削制的、光滑质朴的木簪,松松地将长发挽在脑后,几缕银丝垂落鬓边,反倒为她清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独特风韵。
李莲花的内力早已恢复至巅峰状态,甚至因这数月来日夜不间断地运转扬州慢为白芷疗伤,内力在一次次极致的控制与输出中,被锤炼得愈发精纯浑厚,运转起来如臂使指,圆融通透。他不再像中毒后那三年般刻意避世,隐匿行踪。偶尔,他会与白芷一同,驾着这栋独特的莲花楼,在附近不算繁华的城镇、村落间缓缓而行,行医问诊。
他负责诊脉开方,处理些常见的风寒暑湿、头疼脑热或是跌打损伤;若是遇到症状奇特、病因复杂的疑难杂症,或是中了某些罕见奇毒的,便由静坐一旁的白芷出手。她虽因内力未复,无法施展高深的针法或以内力逼毒,但她那渊博如海的医术毒理仍在,眼光毒辣,往往只需观察气色、询问症状,再辅以几根金针刺激特定穴位,或是用一些巧妙搭配、药性相克的药粉,便能化解连李莲花都觉得棘手的顽疾痼痛。
他们从不显露真实姓名与那惊心动魄的来历,只以“莲花楼医者”自称。渐渐地,这栋会移动的、二层木楼,以及楼里那位总是身着青衣、笑容温润、诊脉精准的男大夫,和他身边那位白发如雪、神情清冷、却有着妙手回春之能的女神医,在这方圆百里的百姓口中,成了口口相传的佳话,甚至带上了一丝传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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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初夏,他们行医至一个坐落于山坳中的偏僻村庄。还未靠近,便感到一股不祥的死寂之气。村口歪斜的牌坊下,不见孩童嬉戏,唯有几只乌鸦在枯树上发出嘶哑的啼鸣。
疫情来势汹汹,是一种极为烈性的瘟疫。不过短短数日,村中已是死亡枕藉,幸存者也大多高热不退,呕吐腹泻,身上出现骇人的黑斑,奄奄一息地躺在简陋的床榻上等死,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腐臭的气息。
白芷只看了一眼村中的情形,便蹙紧了眉头。李莲花拉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赞同:“此地疫情凶险,你身体尚未痊愈,不宜涉险。不若我进去查探,你将应对之法告知于我……”
白芷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抬起眼眸,目光沉静而坚定,不容置疑:“此疫非同小可,我必须亲自查看病患症状,确认病源,方能对症下药。迟一刻,便可能多死数人。”她顿了顿,看向李莲花担忧的脸,语气放缓了些,“你放心,我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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