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恒星熔炉平台。
潘震听完舞昭的汇报,沉默良久。
“蚩尤旗……”他喃喃重复,“上一次出现,还是我平定旧皇族叛乱之时。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林璃已经恢复了些,她擦去脸上的血痕,问道:“将军认为,星象指向的内乱,会是冲蕾娜来的?”
“不是认为,是确定。”潘震看向她,
“蕾娜想要改变烈阳,而烈阳内部,有人不希望改变。”
“赤凤天护。”
潘震声音不高,却让熔炉的咆哮退成了背景音。
“以我权限,启动‘玄甲’全域戒备。你的任务是:即刻返回云霄城,进驻天道宫。蕾娜主神身侧,除我与大祭酒外,昼夜不得离人。其余诸事,按预案执行。”
“领命!”舞昭应声,但脚步未动,目光看向林璃和李焱,“将军,他们……”
“此地有大祭酒。”潘震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的职责在云霄城。走。”
最后一个字落下,通道已在舞昭身后无声开启。
她不再犹豫,身形化为流光投入其中。
她的离去干净利落,仿佛只是棋盘上一枚被果断提起的棋子,移向了更关键的格位。
现在,平台上只剩下四人:潘震、大祭酒、林璃、李焱。
潘震这才第一次,真正地将目光投向刚刚完成融合的林璃。
少女眼中淡金星辰未稳,脸色苍白,但脊背挺直。
他看了她两秒,那审视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在评估一件刚刚淬火完毕、性质未明的工具。
“林璃小姐,”他开口,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平稳,
“星象骤变,烈阳已无暇从容。你既已与‘晨光之核’融合,便是此间一部分。在得到下一步明确指令前,请与大祭酒留在此处。此地是烈阳最坚固的堡垒,也是……最安全的所在。”
他说的是“安全”,这个词用在此刻,听起来是关怀,品起来却像一道温和的禁令。
李焱往前踏了半步,业火在瞳孔深处一闪:“我们要见蕾娜。”
“主神此刻需要应对的是整个云霄城,无暇分心。”潘震的视线扫过李焱,带着千钧重量,
“而你,李焱小友,你的力量刚刚经历熔炉淬炼,尚未平息。妄动,对你,对她,”他目光瞥向林璃,“皆无益处。留在这里,等待,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他的话逻辑严密,无从反驳。
说完这些,潘震转向一直沉默如古松的大祭酒,躬身一礼:“老师,星象凶险,云霄城动荡在即,我必须回去坐镇。熔炉与此地众人……托付给您了。若‘裂隙’再有异动,或他们有任何需求,您可随时知会于我。”
大祭酒看着他,熔炉的火光在那双古井般的眼中跳动。
良久,老者缓缓道:“此乃老夫职责所在。外面的事,你自行斟酌。”
“谢老师。”潘震得到这句近乎默许的话,不再有丝毫停留,转身迈入专属的通道。
暗金色的身影消失,通道闭合,潘震的手指在袖中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压抑了数千年的疲惫。
“天道……”他对着虚空低语,“若这女孩真能听懂你的声音,那么烈阳的结局,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抬头,望向穹顶之外那片血色星域。
“但在这之前,有些毒瘤,该清一清了。”
大祭酒走到平台边缘,与林璃并肩而立,望着下方翻腾的烈焰。
半晌,他苍老的声音低沉响起:“丫头,你感觉到吗?”
林璃凝神,调动那全新的、沉重的感知。
在恒星磅礴的能量脉冲之下,在熔炉复杂的力场嗡鸣之中……
她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非自然的震颤。
它不像能量泄露,更像某种精密的、庞大的系统,在接收到一个特定指令后,某个沉寂万年的模块,开始了预热般的低吟。
它来自熔炉能量网络的外围,权限高得惊人。
“那是……”林璃不确定地看向老者。
大祭酒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而望向潘震离去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岩壁。
“蚩尤旗指向天道宫,”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林璃说,“所有人都以为,箭头对着的是蕾娜那孩子。”
他顿了顿,熔炉的火光将他脸上的皱纹映得愈发深邃。
“可若那箭头,本就不是为了‘指向’谁呢?”
林璃一怔。
“若它只是一盏灯,”大祭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一盏亮给某些人看,告诉他们‘时候到了’的……信号灯呢?”
平台之下,被囚禁的太阳猛地一阵剧颤,发出更为暴烈的轰鸣,仿佛在应和老者的话语。
“走吧。”大祭酒说,没有回头看林璃,“我带你去看看,烈阳这万年来究竟在恐惧什么,又或许……”
他迈步,踏入那片暗金色的光芒。
身影被吞没前,后半句话飘回来,轻得像叹息:
“……在为什么而殉葬。”
林璃站在原地,感受着意识深处那颗新生的恒星印记。
它沉重,滚烫,和脚下这颗被囚禁的太阳共鸣着同样的悲怆频率。
她深吸一口气,熔炉灼热的空气刺痛肺叶。
然后,她跟上大祭酒的脚步,踏入了那片埋葬真相的暗金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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