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冰冷刺骨,瞬间吞没了那根沾染了罪恶与背叛的铁管,仿佛也吞没了一个时代的微小注脚。
林默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他冷静地脱下外衣,反过来将湿透的袖口紧紧包裹住,隔绝了江水的寒意和任何可能留下的气味。
他没有立刻返回煤栈,而是在通往栈房的泥泞小路上,用脚尖和脚跟交替踩踏,深一脚浅一脚地留下了两串凌乱而交错的脚印,一串深重,一串稍浅,伪造成两人仓皇逃离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他才如同一只夜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折返,潜行至原接头点——那家不起眼的修表铺外围。
他没有靠近,只是寻了一个绝佳的观察角度,透过后窗一角蒙着灰尘的缝隙向内窥探。
屋内灯火通明,与外面的风雨飘摇形成鲜明对比。
十余名身着黑衣的精悍男子正将小小的铺子翻得底朝天,木屑与纸片齐飞。
他们动作专业,分工明确,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特务。
一名戴着金丝眼镜、身形瘦高的男子正负手站在中央,用一种冷漠而挑剔的眼神指挥着手下的行动。
他的目光偶尔扫过被撕得粉碎的密码本残页,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就在此时,林默的视野中,那名瘦高男子的头顶骤然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标识:【特务机关行动组长·金世荣·红色威胁】。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沉。
红色标识,这是系统判定下的最高危险等级。
此人绝非普通的打手或小头目,而是敌方反谍领域的顶尖专家。
被这样的人物盯上,任何微小的疏忽都可能导致整个潜伏网络被连根拔起。
陈叔留下的这条线,必须立刻、马上被切断,否则敌人最多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顺着那些残破的线索,摸到更深处。
他悄然退走,身影融入更深的黑暗,迅速返回了煤栈。
煤栈内,唯一的光源是一盏被遮蔽了泰半光亮的煤油灯,在潮湿的空气中跳动着昏黄的光晕。
苏晚晴正蹲在角落,用一块干净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电台的零件,她的脸色因紧张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像淬了火的刀锋,锐利得惊人。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她猛地抬头,手中的动作停滞,声音压得像耳语:“你杀了周明远?”
林默没有正面回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在这种生死关头,解释是多余的。
他走到苏晚晴面前,同样压低声音反问:“现在有两条路。第一,你我立刻分头撤离,以最快速度消失在上海的人海里,三天后,如果我还活着,就在法租界的‘白玫瑰咖啡馆’碰头。第二,信我一次,我们用周明远的死,给敌人送上一份足够‘真实’的投名状。”
苏晚晴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其中充满了怀疑与审视:“我凭什么信你?一个任务迟到、来历不明的新兵,突然之间,变得比谁都果断狠辣?你到底是‘火种’,还是披着羊皮的狼?”
林默没有被她的质问激怒。
他只是沉默地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摊在手心。
那是一小片被烧得焦黑卷曲的衣角碎片,借着昏暗的灯光,能勉强辨认出上面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墨迹。
“这是从周明远贴身口袋里找到的,”林默的声音沉稳得不像话,“是他抄录的‘B线联络暗语’。但他不知道,真正的B线早在上周就已经被总部废止,转为死线。他汇报上去的一切,都是一个专门为内鬼准备的陷阱。”
苏晚晴的瞳孔微微收缩,死死盯着那片焦黑的布料。
她知道B线的存在,也知道那条线最近通讯异常。
林默的话,瞬间解开了她心中所有的疑团,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
“你想怎么做?”她终于松口了。
“伪造一份我被迫叛变、出卖组织的电报。”林默的计划清晰而大胆,“由你,用周明远惯用的频率和手法发出。电报的核心内容,是通报‘组织在沪上残余力量,将于明晚在老杨树浦一处废弃仓库集结’这个假情报。”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深邃:“敌人的监听网络肯定覆盖了周明远的所有频道。他死后,唯一能接替他发出信号的,在敌人看来,只可能是被策反的‘自己人’。但这份电报必须天衣无缝。”
接下来,他开始讲述计划的关键细节。
他让苏晚晴在发报时,故意延迟三秒再启动防侦测的干扰器,这微小的延迟会暴露一个极短暂的信号尾迹,足以让敌方的专业设备定位到大致区域,这符合一个“被迫投诚者”在紧张慌乱下的技术失误。
更关键的是,他在电文的结尾,要求苏晚晴加入一个周明远特有的发报习惯——连续敲击三短一长的结束符。
“这个习惯,连陈叔都未必留意,是他多年来下意识的小动作。但对于一个长期监听他的对手来说,这才是最无法伪造的‘签名’。”
苏晚晴的
十分钟后,一份夹杂着“恐慌”与“献媚”的电报,伴随着那个独特的“三短一长”结束符,射入茫茫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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