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长安风雨
第一节:东宫暗流
武德四年秋,长安的夜来得比洛阳早。酉时刚过,暮色便漫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将巍峨的宫墙染成深灰。东宫太子府内,却无半分入夜的静谧,思政堂的烛火燃得极旺,烛油顺着烛台蜿蜒而下,凝成一小滩蜡渍,像极了难以抹去的心事。
李建成身着绣着暗纹的锦袍,斜倚在铺着狐裘的坐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上的青铜酒樽。樽中盛着西域进贡的葡萄酿,酒气醇香,他却连碰都未碰 —— 方才内侍传来消息,李渊在太极殿设宴款待刚从洛阳回京复命的李世民,席间不仅赏赐了黄金百两、锦缎千匹,还亲口夸赞他 “平定洛阳,安抚百姓,有治国之才”。
“大哥,你倒是还有心思发呆!” 粗犷的嗓音猛地撞开堂门,李元吉身着玄色劲装,带着一身夜露寒气闯了进来。他刚从齐王府赶来,脸上满是急躁,进门便将一份卷得紧实的密报拍在案上,“你看看这个!李世民在洛阳暗中扩充势力,秦叔宝、尉迟恭麾下的玄甲军又添了两千精锐,还收编了窦建德的旧部近万人,交由范愿、王小五统领,这分明是在养私兵!”
李建成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份盖着 “齐王府暗记” 的密报上,指尖的敲击声骤然停下。他起身走到案前,拿起密报细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密报上写得清清楚楚:李世民在洛阳开仓放粮,接济流民,百姓沿街立碑称颂;又在洛阳城外开设兵场,每日操练新兵,甚至私下调拨洛口仓的粮草充作军饷;更甚者,他还将前隋的起居舍人刘文静、名臣裴寂的族侄裴炎招致麾下,日夜商议政务。
“我岂能不知?” 李建成的声音比寻常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窗缝。窗外的风带着凉意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有些佝偻。“洛阳之战,他主动请缨出战,我便知他意在兵权。如今他手握玄甲军,又收编了窦、王残部,势力早已远超你我。父皇虽立我为太子,却总念着他征战有功,委以重任,这其中的深意,不得不防。”
“防?防有什么用!” 李元吉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如今他在洛阳声望日隆,连河南道的官员都纷纷上奏举荐他兼任河南道大行台,若是让他得了这个职位,整个河南便成了他的天下!依我看,不如寻个机会,在他回洛阳的路上设伏,找些死士扮作山匪,神不知鬼不觉地除了他!到时候推说山匪作乱,父皇即便疑心,也没有证据!”
“胡闹!” 李建成猛地转过身,厉声呵斥,手掌重重拍在案上,酒樽应声晃动,酒液洒出几滴,落在密报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以为李世民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身边有秦叔宝、尉迟恭、程知节那些猛将随行,个个能以一当十,还有徐世积统筹军务,心思缜密,岂是几个死士能对付的?若是贸然动手失败,被他抓住把柄,父皇岂能容我们?”
李元吉被他骂得悻悻低头,却仍不服气地嘟囔:“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爬上来吧?我听说刘文静最近在洛阳写了篇《劝进赋》,虽没明着说劝李世民争储,却处处夸赞他的功绩,比当年的汉高祖、魏武帝还要厉害!这篇赋已经在长安的世家子弟中传开了,长此以往,朝中人心怕是都要偏向他了!”
“刘文静……” 李建成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与刘文静素有嫌隙,当年李渊太原起兵时,刘文静便屡次在李渊面前举荐李世民,说他 “胆识过人,堪当大任”,那时他便记恨在心,只是碍于刘文静的才学与李渊的信任,一直没能动手。如今刘文静竟公然为李世民造势,这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太子权威。
“人心向背,非一日之功。” 李建成缓缓走到案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是早已备好的雨前龙井,却凉得有些刺骨,“我们是嫡长,占着名分大义,这是李世民比不了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在父皇面前多尽孝道,让他看清李世民的‘野心’。你即刻去联络裴寂、萧瑀那些老臣,他们都是隋室旧臣,素来看重嫡长之礼,定然会站在我们这边。”
他顿了顿,指尖在案上轻轻点了点,声音压得极低:“至于兵权,我明日便入宫向父皇进言,说洛阳局势已稳,无需再留重兵驻守,请求父皇下旨调玄甲军一部回长安,归兵部管辖。再举荐你担任并州总管,掌管并州兵权,与长安形成呼应。这样一来,即便李世民在河南有异动,我们也有应对之力。”
李元吉眼中一亮,顿时来了精神:“还是大哥想得周全!那刘文静和裴炎呢?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帮着李世民说话吧?”
“那些谋士……” 李建成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总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他走到案边,拿起一支狼毫笔,在纸上写下 “刘文静” 三个字,又重重画了一道横线,“你暗中派人去洛阳,找到刘文静的把柄。我记得他当年曾与李密有过书信往来,若是能拿到那些书信,便能诬陷他‘勾结逆党,意图谋反’。到时候不仅刘文静活不成,还能顺势牵连李世民,说他纵容属下谋逆,削去他的部分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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