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阳光仿若被恶鬼狠狠揉皱的黄纸,凌乱而扭曲地铺洒在平安镇那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昏黄。葛正背着昏迷不醒的李婷,脚步沉重地经过染布坊。晾衣绳上的白纱,在阴恻恻的风中肆意狂舞,活脱脱变成了惨白的招魂幡,仿佛昨夜古宅轰然崩塌时,那些被困其中、含冤而死的冤魂正化作这飘动的白纱,发出无声的悲号。
他腕间的银镯,沾染着她温热的血,可此时却冷得如同从九幽寒潭中捞出一般,沁骨的凉意直透心底。那银镯紧紧地贴在脉搏上,恰似一条冬眠的蛇,带着死亡的冰冷与寂静,蛰伏在他的手腕,仿佛随时都会苏醒,狠狠咬上一口,将他也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葛家小哥!”豆腐西施王二娘在井台边唤住他,木桶里的水映出她惊恐的脸,“昨夜听见西头炸雷般的响,地都颤了三颤!你瞧这井水——”她舀起一勺,水面漂着几片焦黑的碎屑,“今晨突然变浑,跟掺了骨灰似的!”
葛正缓缓凑上前,目光紧紧锁住那堆碎屑。这一看,他的心脏瞬间如坠冰窟——碎屑的边缘竟缠绕着焦卷的毛发,那蜷曲的模样,恰似被烈火焚烧至死的婴儿手指,仿佛还残留着临死前的痛苦挣扎。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夜的恐怖景象:古宅的地底,阴火如狰狞的恶鬼般腾起,那些身着黑袍的人在火中扭曲、挣扎,他们临死前发出的尖啸,凄厉而又绝望,好似被活生生扔进染缸的活物,在无尽的痛苦中发出最后的哀鸣。
“去刘阿婆那。”一个轻柔却又带着几分诡异的声音在葛正肩头响起,是李婷。她的呼吸滚烫而又急促,扫过葛正的脖颈,仿佛一条冰冷的蛇在皮肤上游走。“她知道……幽冥教的秘辛……”
刘阿婆的土坯房就在眼前,那扇大门洞开着,仿佛一张巨大的黑洞,正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霉味与浓重的安息香混合而成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葛正和李婷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只见刘阿婆蜷缩在灶台前,犹如一只被遗弃的老猫。她的手里攥着半块发黑的桂花糖,正是李婷昨日给她的那块。那糖块在她枯瘦的手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某种不祥的象征。
刘阿婆缓缓抬起头,她的双眼早已空洞无物,只剩下两个漆黑的洞,仿佛通向无尽的深渊。她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笑容扭曲而又狰狞,露出仅剩的两颗黄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来了?该来的总归要来……七煞镜碎了,可蛛纹还在爬呢……”她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诅咒。
葛正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她脚边,一个漆盒静静地躺在那里,盒盖上雕刻着一只断头的凤凰,模样诡异至极。从盒盖的缝隙里,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颜色宛如凝固的鲜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好奇心作祟,他缓缓伸出手想去触碰那漆盒。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盒身的瞬间,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几乎要将骨头掐碎。老人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恐惧:“莫碰!那是周家太太的陪嫁……她咽气前,双眼圆睁,嘴里不停地念叨,镜里有双眼睛在看她……”
李婷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艰难地从床上撑坐起来。她颤抖着从袖中摸出半片琉璃镜碎片,那是从古宅密室中带出的不祥之物。当她举起碎片时,镜面中映出了刘阿婆的脸,然而,眉心处竟多出了一个血洞,洞口不断有细小的蛛腿在蠕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李婷强忍着恐惧,声音颤抖地问道:“您给赵裁缝做寿衣时,他后颈是不是有个蜘蛛形胎记?”
老人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了要害,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手中的漆盒“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里面滚出一团缠满头发的线轴。那些发丝乌黑油亮,却在末端结着厚厚的血痂,每根发丝上都缠着一张细小的符纸,隐隐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老人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惊恐:“他……他说要给亡妻做件寿衣,布料要染成血红色……我缝到半夜,突然听见针线筐里有奇怪的声音。我低头一看……”说到这里,她突然发出一阵嗬嗬的笑声,那笑声尖锐而刺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些碎布片拼成了一张人脸!眼睛是纽扣,嘴巴是裂口,还在对着我笑呢!”
窗外,狂风呼啸,那棵古老的槐树突然发出“咔嚓”一声巨响,一根粗壮的树枝应声而断。阴影如鬼魅般掠过地面,葛正的眼角余光瞥见墙根有一团黑影迅速爬过。那黑影形如抱着坛子的孩童,却长着三只扭曲的手臂,每一只手臂都在不规则地摆动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葛正的心猛地一紧,他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去。然而,当他跑到街角时,只瞥见一抹青褂的下摆一闪而过,那布料上的暗纹,正是幽冥教那令人胆寒的鬼面蛛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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