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量子汇廊。
当罗布泊的流沙吞噬了最后一丝信号,西王母墟的青铜门在零重力中开启,
林远在量子镜像中看见自己按下灭世按钮,而倒计时,正逼近最后七十二小时。
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夜,是凝固的液态氮。林远指尖拂过吉普车结霜的仪表盘,数字在-25℃的读数下模糊成团。副驾上,半截焦黑的星尘稻穗在铅盒里嗡鸣,断口处新生的嫩芽缠绕着蓝白电弧,将盒壁灼出蛛网状裂痕。
“信号消失了。”陈锐的声音从后座传来,他正用军匕刮着战术平板边缘的冰晶,“艾拉博士最后定位就在这附近。”
车灯刺破的黑暗里,只有沙丘波浪般起伏。林远推开车门,狂风裹挟的沙粒瞬间在防寒面罩上打出细密白点。他摊开手掌,稻穗电弧突然暴涨,在沙地上投射出环形的光影——正中心,一座半埋的汉式碑亭显露出来,亭内石龟驮着的无字碑裂开缝隙,露出青铜罗盘核心。
“西王母墟入口。”林远将稻穗按进罗盘凹槽。碑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流沙开始漩涡般下陷。
艾拉的声音突然刺透车载电台的杂音:“林远!别进……滋滋……镜像陷阱……” 后半句被尖锐的电磁脉冲撕碎。
流沙已吞没至腰际。陈锐抓住林远背包带纵身跃入。失重感猛地攫住五脏六腑,两人坠入一条青铜甬道,壁面浮刻的星图在坠落中流转,二十八宿的兽纹瞳孔随他们移动而转动。
靴底触到冰冷地面时,重力方向陡然翻转。他们站在一处环形广场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虚空,头顶倒悬着青铜宫殿群。无数玉雕的侍女捧着发光矿髓,悬浮在宫殿廊柱间。广场中央,一株青铜巨树穿透上下世界,枝杈挂着铃铛状水晶棺,棺内蜷缩的伏羲族遗体额间玉琮闪烁。
“反重力场。”陈锐的军靴吸附在青铜地面上,“这些侍女……”
他话音未落,最近的一个玉雕侍女突然转头,空洞的眼窝锁定两人。她手中矿髓射出一道蓝光,扫过陈锐左臂——昨日火星战场被氦霜擦过的伤口处,青玉色血痂骤然发亮!
“基因认证通过。”侍女嘴唇未动,腹腔发出电子音,“旁系血脉,丙寅序列。”
林远腕间神徽突然灼痛。头顶倒悬的主殿轰然开启,一束光梯垂落脚下。梯阶由流动的甲骨文构成,每个字都在发出心跳般的搏动。
上海佘山地下掩体。艾拉撞开变形的防爆门,应急灯将她的影子拉长在布满冰霜的走廊墙壁上。父亲遗留的玉佩在掌心发烫,刻着的微型玉琮纹路正与墙壁深处传来的震动共鸣。
主控室屏幕布满雪花,NASA的紧急通告在角落跳动:“太阳耀斑提前……滋滋……71小时……大气电离……滋滋……” 理查德的影像在另一块屏幕上断续闪现:“北美……滋滋……电网崩溃……自由女神像尖顶……熔化了……”
艾拉将玉佩拍进控制台接口。屏幕陡然亮起,浮现西王母墟的三维结构图——林远的光标正在主殿位置闪烁。她放大影像,瞳孔骤缩:主殿穹顶垂下的不是吊灯,而是数以万计纠缠的青铜锁链,锁链末端拴着人类大脑大小的水晶容器,容器内漂浮着微缩地球模型,每个模型大陆架都燃烧着火焰!
“文明焚化炉……”艾拉颤抖着调出玉佩数据链。当她将父亲DNA图谱与丙寅锁基因序列重叠时,一行隐藏指令浮出:
「镜像协议启动:认知闭环自毁」
警报器突然炸响。掩体穹顶的合金板像被无形巨手揉捏般扭曲开裂,炽白的光柱灌入——那不是阳光,是大气电离产生的等离子流!热浪瞬间引燃了纸质档案,火焰在低氧环境中诡异地呈现青白色。
“警告!玉龙引擎预热!” 合成音冰冷地宣告。艾拉扑到观测窗前。佘山山体正在裂开,九根刻满《连山易》卦爻的青铜柱破土而出,柱顶的龙形雕塑双目赤红,口中喷出扭曲空间的蓝光。
全球监控画面在墙上弹出:埃及金字塔尖射出同样光柱,玛雅太阳神庙升起青铜巨柱,英国巨石阵的玄武岩浮空组成龙脊……所有光柱在近地轨道交汇,编织成覆盖星球的卦象网络!
“林远!玉龙引擎在启动!”艾拉对着通讯器嘶喊,声音被等离子流的尖啸吞没。她没看到,身后融化的合金墙壁上,自己的倒影正缓缓举起右手——做出按下按钮的姿势。
西王母墟主殿。林远踏过光梯的最后一阶,脚下青铜地砖刻着巨大的河图洛书。殿内无柱,只有九尊蛇尾人身的西王母玉像环绕中央祭坛,玉像手中托举的玉琮射出光索,连接着祭坛上悬浮的——由无数齿轮构成的星球仪。仪上中国位置,微型长城正被火焰吞噬。
“星图导航仪。”林远触碰球体,伏羲血脉在经络中奔涌。球内齿轮飞转,亚洲板块移开,露出火星塔尔西斯高原的微缩影像:霍去病残破的机械天马半埋红沙中,冰蓝的氦霜正重新覆盖翡翠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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