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笛符浸血
当铺后院的青石板上,那枚从祠堂石阶缝里捡来的碎瓷片正渗着暗红的液珠。林小满用银簪挑起瓷片边缘的笛符纹路,指尖突然被针扎似的刺痛——符尾那道字刻痕里,竟藏着根极细的血线,顺着石缝往灶房方向爬,在青砖上洇出断续的音符。
这血没干。周砚笛蹲下身,鼻尖几乎碰到石板。血线在他指尖前突然拐了个弯,绕着药罐底座画了个圈,圈内浮现出半枚模糊的花押,与红帖上的印记比对,差了最底下那道弯钩。是被人故意抹上去的。他用小刀刮下点血痂,凑到鼻尖闻,有铁锈味,混着......紫菀根的腥气。
林小满心里一沉。紫菀根是熬喜药的引子,昨天刘婶刚送来新挖的,此刻正晾在灶台上,根须上还沾着湿泥。她转身去翻药筛,果然在最底下那层紫菀根里摸到个硬东西——是枚铜制的笛哨,哨口堵着团带血的棉絮,吹孔上刻着的笛符,正好能与碎瓷片上的纹路拼合。
这哨子......周砚笛接过时,指腹触到哨身的刻痕,突然想起祠堂供桌下的暗格。去年翻修时,他在暗格里发现过个同样的铜哨,当时哨口缠着褪色的红绸,绸上绣着半朵合欢花,与柳溪帕子上的图案缺的正是另一半。
灶台上的喜药突然沸腾起来,药沫子溢出罐口,在灶沿积成小小的血泊。林小满赶紧去揭盖子,一股腥甜的热气扑面而来,药汤里浮着片撕碎的黄纸,纸上用血写的字被煮得发胀,勉强能认出二字,旁边画着个歪扭的笛符,像被人咬过似的缺了个角。
是刘婶的字迹。周砚笛的声音发紧。他认得刘婶绣荷包时的笔法,那字最后一笔的弯钩,与她给街坊写药方时的习惯一模一样。可刘婶今早还来送紫菀根,笑盈盈地说就等喝你们的喜酒,怎么会......
后院突然传来柳溪的尖叫,紧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脆响。两人冲出去时,只见柳溪瘫坐在地,手里的石阶帕掉进泥水里,帕上绣的红袄人影被墨汁染成了黑团,那双缠绕的红绸结上,正滴着和石板上一样的暗红液珠。
刚、刚才有黑影从墙头窜过去!柳溪指着翻墙处的紫藤架,枝条上挂着片撕碎的蓝布,布角绣着的双花押被血浸透,它手里拿着铜哨,吹的调子......和祠堂石阶下的阴笛声一模一样!
周砚笛立刻爬上墙头,墙外的小巷里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合欢花瓣被踩得稀烂,花心渗出的红汁在青石板上拼出串残缺的笛符。他忽然注意到巷尾的老槐树上,挂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送荷包的蓝布衫老嬷嬷,此刻正背对着他们,手里举着枚铜哨,哨口对着当铺的方向,喉咙里发出的怪响,像在吹一支没有声音的笛。
嬷嬷!林小满大喊。
老嬷嬷猛地转过身,脸上的皱纹里嵌着黑泥,双眼翻白,嘴角淌着暗红的涎水。她手里的铜哨掉在地上,滚到周砚笛脚边,哨口沾着的血渍里,竟裹着半片指甲,指甲盖上的月牙痕,与刘婶右手食指的一模一样。
是血咒......周砚笛捡起铜哨,指腹抚过哨身的笛符,那些纹路突然发烫,烫得他赶紧撒手。哨子落地的瞬间,祠堂方向传来阵诡异的笛音,调子与铜哨的音阶完全重合,只是每个音符都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有人在临死前的哀鸣。
林小满突然想起碎瓷片上的字。苏婉是柳溪的外婆,五十年前突然失踪,街坊都说她是被勾走了,因为那天有人看见她在祠堂石阶上吹笛,笛音里混着哭腔。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哭腔,是血咒被触发时的哀鸣。
刘婶有危险!她拽着周砚笛往刘婶家跑,路过当铺门口时,瞥见药罐里的喜药已经变成了墨黑色,药面浮着的黄纸碎片拼出半句话:三枚笛符,一命换一命。
刘婶家的院门虚掩着,门环上缠着根紫菀藤,藤叶上的露珠全是暗红的,像凝固的血。周砚笛推开门时,正看见刘婶跪在堂屋中央,面前摆着三枚铜哨,每枚哨口都插着根人的指甲,其中一枚的月牙痕,赫然是柳溪的!
别过来!刘婶猛地抬头,双眼通红,手里举着把剪刀,刀尖抵着自己的喉咙,这是苏家欠的债,五十年前就该还了!她抓起枚铜哨塞进嘴里,笛声响起的瞬间,堂屋墙上的旧照片突然渗出鲜血,照片里年轻的苏婉正站在祠堂石阶上,手里的笛符与铜哨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林小满突然注意到刘婶的手腕——那只银镯子内侧的字刻痕里,正往外渗着血,血珠滴在地上,与石板上的笛符连成一线,线的尽头指向墙角的地窖口,那里传来阵微弱的敲击声,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木板。
周砚笛扑过去夺剪刀的瞬间,刘婶吹的笛声突然变调,堂屋的梁柱开始摇晃,地窖口的木板作响,缝隙里透出缕黑烟,烟中隐约有个穿红袄的人影,正举着支骨笛,笛孔里流出的不是气,是鲜红的血。
是外婆......柳溪瘫坐在地,指着黑烟里的人影,她手里的骨笛,和我家传的那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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