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枪不杀!”赤龙军战士的怒吼在湖畔回荡,惊起一群乌鸦。
一名少尉的军刀当啷落地,他颤抖着撕下衬衫袖口,用刺刀挑起白布。这个动作像瘟疫般传染了整个车厢,很快,二十多块白布从各个窗口伸出,在潮湿的晨风中无力地飘荡,像极了贝加尔湖上垂死的白鲑鱼肚皮。
郑海龙踩着扭曲的铁皮登上列车,战士靴底沾满泥浆和凝结的血块,每一步都留下猩红的脚印。他弯腰捡起掉落的军官帽,轻轻扣在吓得失禁的列车长头上,帽檐上的金穗还在滴着泥水:“告诉科瓦廖夫...”他的声音比贝加尔湖底的暗流还冷,“下次记得给装甲列车装除湿器。”说完还贴心地把列车长歪掉的领结扶正。
当夜,战俘营的厨房飘出久违的肉香。波兰劳工们围着篝火,用缴获的军用水壶煮着混合腌肉、土豆和荞麦的乱炖。老铁匠彼得洛维奇用报废的机枪零件打了副新镣铐——现在它正锁在赤塔派来的特派员脚踝上,铁链碰撞的声音像是某种讽刺的音乐。
瓦西里清点着战利品,冻伤的手指在清单上留下血印,:“1286柄莫辛纳甘,六挺1905型马克沁,八百发7.62×54mmR弹药,还有这个...”他举起个镶金边的公文包,包角的鳄鱼皮已经开裂,“里面是整条西伯利亚铁路的布防图。”羊皮地图上还沾着伏特加的酒渍和雪茄烟灰。
郑海龙摩挲着地图上“赤塔”的标记,指腹下的墨迹有些晕染。突然听见冰层断裂般的脆响——是托洛茨基咬碎了冻硬的糖块。这个未来的革命家正用枪油保养缴获的左轮手枪,眼睛里跳动着危险的火焰,枪油的味道混合着糖块的甜腻,形成一种奇特的战争气息。
“扩充下赤龙军,从波兰劳工里挑选。”郑海龙望向东南方,那里的夜空被转运站的探照灯染成病态的黄色,“告诉厨房,明天做双份口粮。”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我们的新兵……”
赤塔驻军司令部内,库尔干陶瓷厂烧制的双头鹰纹茶杯砸在橡木墙板上的碎裂声吓得门外的勤务兵一哆嗦。瓷片飞溅中,科瓦廖夫少将的咆哮震得水晶吊灯叮当作响:“一千多名精锐!装甲列车!结果全他妈躺着回来了?!”他的假发歪在一边,露出底下斑驳的秃顶,活像只被激怒的河马。
医务官战战兢兢地递上报告,羊皮纸在他手中簌簌发抖:“被莫辛纳甘步枪击伤的伤员伤势...很统一。”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全部都是右膝粉碎性骨折,但...”他偷瞄了眼将军铁青的脸色,“军医说这比直接打死需要更精准的射击技术。”
“昨天发生的事为什么会登报!!帝国的那些饭桶是干什么吃的!”阿廖夫愤怒的掀翻办公桌,桌上的《圣彼得堡日报》也跟着飞了出去,在空中慢悠悠地飘着。报纸头版用烫金字体印着刺眼的标题:《远东匪帮猖獗,帝国颜面何存?》,配图正是那辆被掀翻的装甲列车,照片里还能看见几个士兵正拖着断腿在泥地里爬行。
他的怒吼声通过胸前的怀表,悠悠的传到溶洞基地,无人机·飞鸽传书也恰巧折返回基地,孙珂和孟庆斌击掌……
次日黎明,当教堂钟声还在雾中回荡时,赤塔驻军发布了第77号特别命令。传令兵骑着汗血宝马将命令送往各处,羊皮纸上的火漆印在晨光中泛着血一般的红色:所有部队不得靠近贝加尔东南战俘营十里范围。这道命令执行得如此彻底,以至于:
——巡逻队走到距离战俘营十一里的花岗岩界碑就开始绕圈走正步,锃亮的皮靴在泥地上踩出完美的圆形轨迹,活像上了发条的玩具兵。带队的上尉甚至随身带着测绘仪,每隔半小时就要重新测量一次距离。
——运煤车宁可绕行四十里山路,也绝不靠近铁路支线。有次车辆故障停在九里外,司机居然带着全车人唱着《上帝保佑沙皇》徒步返回。事后他们在报告中写道:“宁可冻掉脚趾,也不能多走一里地。”
——新调来的骑兵连远远望见湖上升起的赤龙旗,整个连队齐刷刷调转马头的动作,比圣彼得堡皇家芭蕾舞团还要整齐划一。战马嘶鸣声中,连长的高筒军帽被树枝刮飞都不敢回头去捡。
在赤塔最热闹的酒馆“冻土之歌”里,缺了右膝的炮兵中尉成了最受欢迎的说书人。他猛灌一口伏特加,琥珀色的液体顺着胡须滴落在木制假腿上,把假腿砸得咚咚响:“那子弹邪门得很!”他卷起裤管,露出狰狞的伤疤,“老子的髌骨碎成八瓣,但军医说再偏半寸就能当正常人!”
新兵们听得毛骨悚然,有人小声问:“他们干嘛专打膝盖?”声音颤抖得像风中落叶。
拄着橡木拐杖的哥萨克骑兵啐了一口,浓痰精准地落入三米外的铜痰盂:“这是比死刑更狠的惩罚!”他敲了敲假腿,发出空洞的声响,“知道现在全军团怎么传吗?”他压低声音,酒馆里顿时安静得能听见伏特加滴落的声音,“宁可被枪毙,也别惹赤龙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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