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宋怀瓷在车辆的行驶中昏昏睡去。
他感受着摇晃,坠入梦境。
梦中的他端坐在一处破瓦屋里,墙梁因为多年风雨而残破,上雨旁风。
一名面戴鸟羽水纹状面具的玄衣人正跪于身侧,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腕上,探着脉息。
片刻后,他起身,向后退开几步,在宋怀瓷身前不远处扶袍,只膝半跪,说道:“主上脉息平缓有力,看来是药物起了作用。”
宋怀瓷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尚可,也无大碍。”
屋外刮过一阵寒风,从墙上的残破之处吹进来,宋怀瓷感觉肺部传来一阵痒痛,像吸进了一口尖锐的寒气,叫他低头咳嗽起来。
玄衣人听见咳嗽声,快步起身走过来,说道:“恕罪。”
从大步迈近的脚步可以看出他的急切和担忧。
他替宋怀瓷拉好肩上的狐裘,拟其额热,说话时声音里还带着忧虑:“主上,可有何处不适?”
熟悉的话引得宋怀瓷心中一惊,让他想起与舒沐语交谈时那个朦胧人影和残缺不齐的话。
他转头看着玄衣人,骤然,宋怀瓷抬手取下玄衣人脸上的面具。
他强压住肺部的咳痒,惊讶地看着眼前一片模糊的脸。
看不清他的五官,看不清他如今是何种神色。
只能看见他抬手遮去一半面容和匆匆低下的头颅,像在做某种掩饰。
随即,他扶袍跪下:“□无意冒犯,主上恕罪。”
黑铁的质感入手是冰凉的,还带着凛冬的寒意。
宋怀瓷的耳朵捕捉到某一瞬间短促的鸣声,他警惕起来,追问道:“你叫什么?”
他的直觉告诉宋怀瓷,那一阵短促的鸣声应该是眼前这个玄衣人的自称。
可分明是不同的陌生声线,宋怀瓷还是控制不住想起那个拼命护他逃亡的玄衣人。
那个“弃我而去”的玄衣人是不是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
霂心中大撼。
主上不记得我了?!
还是因为那个的原因吗?药还是没用吗?
霂想起他刚刚听见动静闯入这间陋室,看见宋怀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呈现假死症状时,那股滔天的愤怒与悲痛。
他从未像那一刻般,那么仓惶,那么无措。
他收拢指节,紧攥成拳,压抑着恨不得揪出那个躲在暗中的小人,狠狠揍上一顿的怒气,说道:“□,幸得主上赐名。”
他的心很痛。
与他们朝夕相处多年的主上,突然间就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亦主亦友的情谊早已深入骨髓,那份忠诚与敬仰铭诸肺腑,这怎能叫他不痛。
宋怀瓷眼里划过茫然。
什么?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怎么总能听到那一阵短音。
宋怀瓷不耐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唤什么?”
阴影里,霂的眉心皱了起来。
宋怀瓷只能看见玄衣人始终垂首,从单膝半跪改作双膝触地,虔诚道:“□,取自润物无声之意,是主上亲自替我取的,□也定以终生医术,换主上康健一世。
您也许现在忘了,但我会记得,我们都会记得,您替我等取名的那一日,永世不忘。”
那道短暂的鸣声始终会掩去玄衣人的自称。
宋怀瓷见始终听不见,也觉得烦了,于是将面具还给玄衣人:“罢了,拿回去,冻手。”
玄衣人接过面具戴上,又马不停蹄地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手炉,回到宋怀瓷身边放在他的手里,说道:“属下之过。”
他这主上总是骄得很,比一些大户人家的嫡女小姐还要细皮嫩肉和尊贵。
手炉烫了要恼,墨磨慢了要嗔,连陪在身边处理公务时,偶尔站不住动两下都会惹得他这位主上烦。
霂暗暗想道:
按理来说,自己就不应该跟着濐他们那一群糙老爷们在外面守着,应该在主上房里候着,更衣、铺被、递帕。
这样主上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而看见宋怀瓷微微皱起来的眉宇,眼中还有躁色,霂心里也不大舒畅,便道:“此地困瘠,委屈主上了,主上这半月来可还习惯?可有感觉何处不适?”
宋怀瓷摇头:“安心。”
面具下,霂的唇抿了起来,语气听起来很是无奈挂忧:“主上深受病痛毒荼,叫属下如何安心,若有不适,需及时告知属下。”
屋外的风再吹,这次却被身旁的霂挡了去。
宋怀瓷笑了一下,似乎是被玄衣人的小心思取悦,原本烦躁不宁的心被稍稍安抚。
算了,跟他计较什么。
宋怀瓷伸出手,握住玄衣人的手腕,笑颜亲和,关怀道:“冷吗?”
霂没想到宋怀瓷突然会关心他。
难道是想起他来了?
看见宋怀瓷苍白的脸和难掩的倦色,霂只觉得心里又酸又胀。
他跪下来,任由宋怀瓷握住自己手腕,跳动的心脏又将他的欢喜暴露,语气敬慕,郑重道:“属下惶恐,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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