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诚一直在默默观察。待族长咳嗽稍歇,他沉吟片刻,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通体碧绿温润、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丹药。
“族长,”顾思诚将丹药递过去,“晚辈略通丹道。观族长面色气息,此疾似非寻常风寒,倒像是积年沙毒混合某种阴寒湿气,深入肺腑,纠缠不去。此丹名为‘清蕴丹’,有涤荡浊气、温养肺脉之效,或可稍解族长痛苦。”
阿萨兰族长看着那枚在火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的丹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对顾思诚眼力的信任(能一眼看出病因)。他接过丹药,没有太多犹豫,在族人关切的目光中,就着清水服下。
丹药入腹,起初并无太大感觉。但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阿萨兰族长的脸色开始发生变化。那层笼罩在脸上的青灰之气,如同被无形的暖流缓缓驱散,一点点褪去,露出了原本健康的古铜底色。他沉重杂乱的呼吸声,也渐渐变得平稳、悠长、有力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肺部那种常年存在的、如同压着石块般的滞涩与隐痛,正在迅速减轻、消失。
族长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抚着自己的胸口,深深吸了几口气,那清爽顺畅的感觉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神迹……这真是月牙泉神显灵!”族长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转向顾思诚,不顾年老体衰,便要行大礼,“这顽疾折磨了我近二十年,每逢风沙起或寒夜至,便生不如死。多少巫医、游方郎中都束手无策。今日……今日方知,原来顺畅地呼吸,竟是这般自在!恩人,请受我一拜!”
顾思诚连忙上前扶住族长:“族长言重了,区区丹药,能解族长之苦,便是它的福分。我等借贵地休整,已是不胜感激。”
这一夜,绿洲中的篝火似乎燃烧得格外明亮温暖。族长的康复让整个部落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对顾思诚七人的态度也从最初的警惕戒备,变成了由衷的感激与亲近。
翌日清晨,当七人准备辞行时,阿萨兰族长执意带领全族人相送至绿洲边缘。
在破晓时分熹微的晨光中,阿萨兰族长遥指着北方天际那一道隐约可见的、如同大地镶上银边的雪线,神色变得无比郑重。
“恩人们身怀如此超凡的技艺与慈悲心肠,或许……或许正是我们部落代代相传的古老预言中,所提到的‘注定之人’。”族长的声音在晨风中显得悠远而神秘,“在那片雪线之后,在瀚洲最北端,在那座连雄鹰都难以飞越的最高雪山之巅,传说冰封着创世之初便已存在的秘密。”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些古老的歌谣:“先祖们传唱,当星辰以特定的轨迹坠落于那座神圣的峰顶,冰封了无尽岁月的‘永恒王座’将会在极光中显现,揭示这个世界的起源与终结,揭示连通其他世界的‘门扉’所在。”
他将一枚一直贴身佩戴的护符取下,郑重地放入顾思诚手中。护符是用一种罕见的、触手生温的雪山冰晶打磨而成,形似一片雪花,内部有天然形成的、如同星图般的纹路。“带着这个。它来自那座圣山脚下的冰窟。据说,持有它的人,在接近圣山时,冰雪会为之指引方向,避开一些天然的寒冰陷阱。”
族长最后沉声告诫:“但要千万小心。觊觎那座圣山秘密的,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仰望它的凡人。冰原深处有古老的冰灵守卫,天空偶尔会有不祥的阴影掠过……甚至,在一些最古老的诅咒歌谣里,提到过‘从地渊爬出的窃火者’,也在寻找着什么……”
护符入手温润,并不冰冷。更奇异的是,当顾思诚握住它时,周行野怀中的厚土神壤,竟微微震颤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的、带着冰寒气息的共鸣感。
众人辞别了新月之泉部落,再次踏上征程。这一次,他们的目光坚定地投向了北方。
依照部落长者的提示与护符隐隐的指引,七人一路向北,穿越了瀚洲中部最后一片戈壁,逐渐进入气候截然不同的苦寒之地。
跋涉近月,历经了数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和几次与冰原妖兽的遭遇战后,他们终于真正踏入了瀚洲极北的——永恒冰原。
甫一踏入冰原边缘,一股远比沙漠夜晚更加酷烈、更加纯粹、仿佛能直接冻结灵魂本源的无形寒意,便如同最狂暴的冰潮,轰然拍打在每个人的护体灵光之上!
饶是七人修为最低者也有金丹中期之境,肉身与神魂早已远超凡人,此刻依旧感到浑身一紧,护体罡气自发地剧烈闪烁,发出细微的、仿佛被无数冰针攒刺的“滋滋”声。体内的灵力瞬间加速运转,以比平日高出数倍的消耗,疯狂地抵抗着这股仿佛要渗透到骨髓深处的严寒。
呼出的气息,在离开嘴唇的瞬间,便凝结成一团团细密的白雾,随即又迅速冻结成肉眼可见的细小冰晶,簌簌落下,打在衣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真正是“呵气成冰,落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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