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的马车辘辘远去,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声响消失在寒风里。沈倾凰独立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窗棂上细微的积尘,目光却投向院墙之外,那片被暮色与阴谋笼罩的江宁城。
赵允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此刻都在她脑中反复回放、拆解、拼合。招揽是假,试探是真,警告亦是真。他不仅知道她的身份,更知道她那“特殊血脉”的存在,甚至可能知道这血脉背后所牵连的、更深层的秘密。太后,苏家,月魂教……这几方势力之间,到底织就了一张怎样的大网?而她,又是何时、如何落入这网中的?
父亲当年战死,真的只是漠北铁骑之威吗?沈家满门忠烈,为何独独她这一脉,背负如此诡异的宿命?“星陨之女”……这称谓背后,究竟意味着怎样的代价与使命?
这些问题,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越收越紧。但沈倾凰的心,却在最初的惊悸后,渐渐沉静下来,甚至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冷静与锐利。恐惧无用,慌乱更会授人以柄。赵允将这一切挑明,固然将她置于更危险的境地,却也撕开了一直笼罩在真相之上的厚重帷幕一角。至少,她知道了敌人是谁,知道了他们想要什么。
她缓缓走回书案前,重新展开那卷残碑拓片,目光落在那被新月令牌光晕隐约照亮的半个模糊符号上。赵允提及“血脉”,这拓片、这令牌、这碎片,皆与血脉有关。苏家牵扯进前朝巫蛊案,国师玄微子主持“祈年殿”祭祀,沈氏女史参与其中……所有这些碎片,似乎都指向一场跨越百年、以特殊血脉为核心的大型阴谋。
月魂教,是这场阴谋的执行者还是继承者?太后与苏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支持者,是受害者,还是……另有所图的第三方?
沈倾凰提起笔,在宣纸上缓缓写下几个名字:玄微子、沈氏女史、苏文渊(赵允外祖父)、瑞王妃苏氏、赵允、太后。又在其下,分别标注“前朝国师”、“前宫女史”、“涉巫蛊案”、“痴迷星象”、“知晓血脉”、“态度不明”。然后,她用线条将这些名字连接,试图勾勒出他们之间可能的关系。
玄微子与沈氏女史,是“祈年殿”祭祀的核心执行者。苏文渊涉巫蛊案,时间在祭祀之后,国师倒台之前,他可能通过某种渠道,接触或继承了部分秘密。瑞王妃苏氏痴迷星象命理,与娘家关系密切,可能从父辈那里知晓一二。赵允,作为苏氏之子,太后的使者,他知晓“血脉特殊”,其信息来源可能是母亲,也可能是太后,或者两者兼有。太后对江南局势、对沈家之事异常关注,派赵允前来,是真的只为制衡谢惊澜,还是另有深意?
线条交错,形成一张混乱的网。但沈倾凰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沈氏女史”与“玄微子”之间的连线上。这两个人,是百年前那场祭祀最直接的参与者。若能弄清他们的下落、他们留下的痕迹,或许就能触及“星陨之约”最核心的秘密。
“血脉……”沈倾凰低声自语,指尖抚过纸上“沈氏女史”四字。同是沈姓,同与星象祭祀有关,这真的只是巧合吗?父亲从未提过家族中有这样一位先祖,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她想起父亲留下的那几页残缺手札,上面语焉不详地提及“祖训”、“反噬”、“不可寻”。是否沈家历代,都有人试图追寻这血脉的真相,却都付出了代价,以至于留下警示?父亲战死沙场,是否也与此有关?
疑问越来越多,但沈倾凰却感觉,自己正一点点靠近某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她不再是被动卷入的浮萍,而是开始尝试理解这漩涡的规则,甚至……利用它的力量。
“青黛。”她扬声唤道。
“小姐。”青黛应声而入,脸色依旧凝重。
“赵允今日来访之事,王爷可知晓?”沈倾凰问。
“奴婢已让人速去禀报。”青黛道,“王爷此刻应在行辕。”
沈倾凰点头。谢惊澜必然很快会知道,以他的敏锐,定能察觉赵允此举背后的深意。他会如何反应?加强戒备?还是……有别的打算?
“另外,”沈倾凰沉吟片刻,“让我们的人,想办法查一查,前朝国师玄微子倒台后,其门下弟子、收集的典籍、炼制的法器,都流落何处。特别是,是否有流向江南,尤其是……姑苏一带的记录。”她怀疑,苏文渊当年接触的“游方道士”和那面“古镜”,或许就与玄微子的传承有关。
“是。”青黛记下,迟疑了一下,又道,“小姐,赵小侯爷离去时,在门外遇到了钟伯,两人似乎……简短交谈了几句。”
沈倾凰眸光一凝:“钟伯?他说了什么?”
“距离远,听不真切。只见钟伯躬身行礼,赵小侯爷点了点头,便上车走了。”青黛道,“但奴婢看钟伯神色,似乎……并无异常。”
钟伯是谢惊澜的人,负责隐园内外守卫与一应杂务,深得信任。他与赵允相识?还是仅仅出于礼节?沈倾凰心中掠过一丝疑虑,但未露声色。隐园是谢惊澜的地盘,钟伯若有问题,谢惊澜岂会不知?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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