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儿虽在比武场上大胜而归,依日军事前声明,本应斩获十万银元的奖赏。然蚌埠日军司令部突遭袭击,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根本无从隐瞒。尾崎司令面色铁青地召开紧急会议,参会军官皆是侥幸未伤之人,却个个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垂首肃立,连呼吸都不敢稍重。凛冽的清晨寒气刺骨,众人额间却渗出细密的冷汗,偌大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唯有尾崎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见小泉惠子竟不在列,顿时双眼赤红如血,眼底翻涌着噬人的戾气,面容扭曲得愈发狰狞可怖。
日军本打算借比武稳住蚌埠各地武装势力,只要境内七日无武装异动,被匪徒破坏的大铁桥与铁路便能安全修复通车。如此一来,华东、华北及满洲国的物资便可源源不断运往湖南等前线战场,进而彻底征服支那。可万万没想到,这帮以许家寨为首的“匪患”,不仅再次破坏了大铁桥的修复工程,竟敢悍然突袭司令部,简直岂有此理!
这时,副官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怯懦:“司令,小泉惠子小姐……会不会已殉国于司令部倒塌的废墟之下了?”
尾崎猛地攥紧拳头,手背因指节用力而青筋暴起,沉声道:“事到如今,外界早已知晓此事,我们该如何向大本营与外界交代?”话音刚落,连队队长山本大佐立刻起身,语气笃定地进言:“司令,我们绝不能向外透露支那有武林高手存在的真相!即便说了,大本营与外界也绝不会相信,反倒会彰显我蚌埠司令部的无能与愚蠢。那些支那人的功夫,不……是妖术,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采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继续献策:“不如对外宣称,怀远举办日中友好比武期间,我方恪守约定未动一兵一卒,却遭国民党军队悍然偷袭,才导致司令部受损、将士伤亡。把这盆脏水泼给国民党,将舆论焦点彻底引到他们身上!”
尾崎闻言,脸色稍缓,却依旧满是不甘,无奈地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传我命令,待部队休整完毕,即刻准备炮轰东山修真寺!不将那妖道化为灰烬,难解我心头之恨!”
次日,便是怀远比武的颁奖之日。正当百姓们翘首以盼,期待见证鸿儿领奖的时刻,怀远日军驻军却突然发难,对着台下高声宣称:“赛前公告早已明确,日中比武期间,双方皆不得开展任何军事活动。可中方毫无信义,就在前天夜里,中国军队悍然突袭我蚌埠驻军司令部,致使我部多名军官及数千名帝国士兵殒命!我们强烈要求中国人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紧接着,日军又宣布此次比武成绩作废,需重新拟定日期再决高下。台下百姓闻言,顿时炸开了锅,纷纷高声抗议,愤怒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响彻全场。日军见状顿时有些慌乱,眼下各路记者云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敢肆意屠杀,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安抚,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不堪的境地。
再说怀远客栈内,郎中端着熬好的人参汤,小心翼翼地顺着鸿儿的喉间缓缓喂下。汤药刚一入体,便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经脉缓缓蔓延开来。起初只是淡淡的暖意,如同春日暖阳轻柔包裹着四肢百骸,悄然驱散着体内的寒意与虚弱。可仅仅过了一刻钟,这股暖意便骤然升温,仿佛一团烈火在丹田之中熊熊燃起,灼热的气息顺着经脉飞速游走,所过之处,原本因软骨散毒性而僵硬堵塞的经脉,竟开始一点点松动、舒展,传来细微的麻痒之感。
鸿儿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皮肤下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翻滚,脸颊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落。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擦拭,却惊喜地发现,手臂竟有了一丝微弱的知觉,不再像之前那般绵软无力、毫无掌控之感。可这股燥热愈发炽烈,顺着喉咙一路往上涌,让他觉得嗓子眼又干又涩,像是含了一把粗盐,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悟道连忙快步凑上前,轻轻拍着鸿儿的后背,满脸担忧地沉声叮嘱:“鸿儿,挺住!这是药力在强行化解体内毒性,熬过去就好了!”
话音刚落,鸿儿猛地张开嘴,一口漆黑如墨的鲜血径直喷了出来,重重溅落在床前的青砖地面上,瞬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那黑血黏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落在地上后聚成一团,久久不散,看得一旁的郎中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神色愈发凝重。
“这是……毒血被逼出来了!”为首的老郎中眼前一亮,连忙说道,“悟道先生放心,鸿儿公子体内的软骨散毒性正在快速化解。只要将这些淤积的毒血彻底排净,再辅以药力滋养调理,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如初!”
悟道闻言,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鸿儿,眼神中满是关切,生怕他再出任何意外。吐完那口黑血后,鸿儿的咳嗽渐渐平息下来,脸上的潮红褪去了大半,呼吸也变得愈发平稳有力。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虽还有些浑浊,却已然恢复了几分神采,不再像之前那般黯淡无光、毫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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