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林昭的瞳孔猛地收缩。
山道拐弯处,百余个黑点正顺着山棱移动——是流民!
他们举着火把连成蜿蜒的光链,最前面两人抬着个黑黢黢的铁架子,后面跟着扛粗木的、背石球的,连裹着襁褓的妇人都背着用破铁锅熔铸的弹丸。
投石机......林昭喉结滚动。
三天前他在草席上画图纸时,老木匠还拍着胸脯说得凑齐三车废铁,没想到这些被贵族踩进泥里的人,竟拆了自家门板、熔了煮饭的锅,连夜把家伙什抬上了山。
昭哥!
赵狗日的冲过烟雾了!阿狗的尖叫混着马嘶炸进来。
林昭猛地直起腰,后腰被木梁撞得生疼,却笑得眼角发酸——他的人,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阿狗!他扯开嗓子吼,点引线!
芦苇荡里窜起一道火星。
阿狗蹲在土坑里,手心里的火折子映得脸通红。
他对着埋在泥里的引线吹了口气,火星地窜进芦苇根。
这孩子昨天还因为偷了半块饼被赵府护院抽得爬不起来,现在却把引信攥得死紧,像攥着整个桃花村的命。
起爆!
地动山摇的轰鸣掀翻了晨雾。
三十具火药犁同时炸响,护城河边腾起橘红色的蘑菇云。
赵福的红披风被气浪掀上半空,像片烧着的血叶子。
他胯下的黑马人立而起,前蹄正踹在冲在最前的铁枪兵胸口,一声,枪杆断成两截,扎进骑兵的咽喉。
楚月的短刀劈开浓烟。
她不知何时绕到了敌阵侧后,玄色短打沾着血泥,刀疤被火光映得发亮。
二十个跟她去拆引线的兄弟举着柴刀冲出来,专剁马腿——这是林昭教的,马倒了,骑兵就是没壳的乌龟。
李大牛的吼声盖过了一切。
他赤膊站在栅栏缺口,怀里的烧红炭块早扔了,现在抄着根碗口粗的树桩,每挥一下就砸翻个骑兵。
胸前的刀伤崩开了,血珠子顺着肌肉沟壑往下淌,他却笑得像个孩子:昭哥说过,泥腿子的骨头,比他们的铁枪硬!
林昭抄起火药犁冲进战团。
犁头砸在铁甲上的闷响震得虎口发麻,可他越打越疯——左边是举着粪叉的老周头,右边是抡着捣衣棒的张婶,连平时只会编竹筐的小木匠都举着刨子,专捅骑兵的软肋。
这些人昨天还缩在草棚里发抖,今天却眼里燃着火,像一群被踩进泥里又炸出来的炮仗。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开:【战术胜利】民心值+30,改革进度+15%!林昭没工夫细听,他看见赵福在十步外爬起来,腰间的玉佩闪着冷光——那是用桃花村老秀才的砚台雕的,上个月才被抢走。
赵福!他吼着扑过去。
火药犁带起的风卷着硫磺味,犁头尖正戳进赵福的肩窝。
那狗官疼得杀猪似的叫,手里的铁枪掉在地上。
林昭踩住他手腕,突然想起小棠咳血的模样,想起老猎户被烧得焦黑的皮货,想起阿狗背上的血痕——他的犁头又往下压了压。
饶命!
饶命啊!赵福的鼻涕混着血淌在泥里。
林昭盯着他脸上的恐惧,突然觉得可笑——这些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东西,原来也会怕。
拖下去,关柴房。他擦了擦犁头的血,声音冷得像腊月的河。
系统提示音又响了,这次他听清了:【首胜】改革进度+25%(当前40%),解锁技能【民兵编制】。
黎明时分的桃花村像片被揉皱的布。
断栅栏、碎铁甲、染血的火把散得到处都是,可当林昭踩着露水清点人数时,眼眶还是热了——三百流民,只折了十七个。
更让他心跳的是,张婶带着的医疗队竟无一人伤亡——那些裹着蓝布的药箱还整整齐齐码在竹楼底下,连最金贵的阿胶罐都没碎。
昭哥。楚月的声音从东边传来。
她站在土坡上,玄色短打沾着露水,手里的短刀还滴着血。
顺着她的刀尖望去,东方官道腾起阵阵烟尘,隐约能看见红缨晃动——是马队,至少二十骑。
林昭的手指在腰间火药犁上轻轻一叩。
他想起系统里刚解锁的【民兵编制】,想起山后藏着的投石机,想起地窖里小棠攥着的糖饼布包。
晨风吹过,带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混着远处飘来的槐花香。
楚月突然把短刀往鞘里一插,刀鞘撞在腰间的铜铃上,发出清脆的响。
她转身时,刀疤在晨光里一跳一跳:我去截两个活口。话音未落,人已经窜进了芦苇荡,像道黑色的闪电。
林昭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怀里的系统界面。
改革进度条上的40%泛着金光,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东边的烟尘越来越近,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该来的,总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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