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月凉如水，给越州城镀上了一层冷冽的银霜。
医馆后院的墙角下，几名换防的义军士兵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名眼尖的士兵瞳孔骤然一缩，他猛地抬手，指向墙头：“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墙头，身形矫健得不似凡人。
那黑影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四下一扫，便锁定了医馆内灯火最微弱的药材库房，一个鹞子翻身，便要跃入其中。
“有刺客！快！拦住他！”
一声厉喝划破夜空，瞬间点燃了整个医馆的防卫。
数十名义军从四面八方涌来，手中的火把汇成一条条火龙，将整个后院照得亮如白昼。
楚月闻讯，身形快如惊鸿，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她手持长剑，剑尖直指那黑影的后心，声音冰冷刺骨：“留下！”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对方反应如此神速，但他并未慌乱。
面对楚月的雷霆一击，他脚尖在墙壁上轻轻一点，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锋。
紧接着，他借力腾空，如一只夜枭般跃上了屋脊。
“想跑？没那么容易！”楚月怒喝一声，同样飞身而起，紧追不舍。
义军们则在下方张开了弓弩，无数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如一张大网般罩向屋顶的黑影。
黑影在屋脊上辗转腾挪，身法诡异至极，竟在密集的箭雨中穿行自如。
眼看包围圈即将形成，他冷哼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枚鸽蛋大小的黑色圆球，猛地朝下方人群掷去。
“小心！”楚月见状大惊，急忙抽身后退。
“嘭”的一声闷响，圆球在半空中爆开，一股浓烈刺鼻的墨绿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烟雾不仅呛人，更带着一股奇异的麻痹感，吸入者无不头晕目眩，阵型顿时大乱。
待到烟雾散去，屋脊之上早已空无一人，那道黑影，已然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楚月站在原地，脸色铁青，握着剑柄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她懊恼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恨声道：“该死！让他跑了！”
“人没事就好。”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楚月回头，只见林昭已披衣赶到，他的神情平静，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没有去看混乱的人群，而是径直走到那刺客最初翻墙落脚的地方，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地上那个因踩踏而略显模糊的靴印。
那靴印很深，边缘清晰，显示出使用者惊人的爆发力。
更重要的是，靴底的纹路并非寻常百姓所穿的麻鞋或布鞋，而是一种极为特殊的防滑构造。
林昭伸出手指，在靴印的轮廓上轻轻划过，片刻之后，他站起身，目光深邃地望向刺客逃离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不是普通的江湖人，从这步法和力量来看，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死士！
这两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沉。
那意味着不计代价，不死不休。
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越州府衙的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如铁。
林昭端坐主位，楚月、苏晚晴以及几名义军核心将领分列两侧，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昨夜之事，大家都清楚了。”林昭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一个死士，冒着被围杀的风险，潜入我们防备最森严的医馆，目标却不是杀人，而是药材库。晚晴，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晚晴身上。
她一身素雅长裙，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睿智。
她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厅内格外清晰。
“这绝非偶然。”苏晚晴的声音清冷而笃定，“医馆是我军的根本，更是主公仁政的象征。毁了药材，不仅能动摇我军军心，更能打击民心。能在越州地界，悄无声息地派出死士执行这种任务的，除了那个一直视我们为眼中钉的赵家，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道：“赵家盘踞青州多年，根深蒂固。我们拿下越州，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他们大概以为我们只是流寇，不成气候，所以之前只是试探。但现在，我们分田地，得民心，军队日益壮大，他们终于坐不住了。昨夜的刺客，就是他们吹响的进攻号角。”
林昭赞许地点了点头，苏晚晴的分析与他的判断不谋而合。
他沉声道：“他们怕了。他们怕我们走得更稳，走得更远，怕我们这把从越州燃起的火，会烧到他们的青州老巢。所以，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我们扼杀在摇篮里。”
厅内的气氛愈发压抑。
一个死士已经如此难缠，那其背后的赵家，又该是何等庞大的势力？
就在这时，刘大娘在门外求见。
她一进来，便满脸焦急地说道：“林大人，昨晚的事俺们都听说了！这帮天杀的，竟然敢动咱们的医馆！俺跟街坊邻居们商量了，不能光靠官爷们，咱们自己也得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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