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辛辣、甚至带着一丝土腥味的液体滑过喉咙,像一条火线烧进胃里。
他闭上眼,静静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一刻钟,两刻钟……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但呼吸却始终平稳。
“无毒。”他睁开眼,声音有些沙哑,却字字千钧,“传我命令!全城分发此药!楚月,带人去城外,按图采药,有多少要多少,昼夜不息!柳如是,你负责统筹分发,务必让每个病人都能喝上!”
百姓们看到林昭亲自试药,那份悬在心头的疑虑和恐惧,瞬间消散大半。
这位林大人,是把自己的命和他们拴在了一起!
一时间,群情响应。
青壮们自发跟着楚月出城采药,妇人们则在柳如是的组织下,在街头巷尾支起一口口大锅,昼夜不停地熬制汤药。
整个安边城,都成了一个巨大的药庐。
三日后,奇迹开始出现。
首批服药的孩童,高烧渐渐退去,抽搐的频率也明显降低。
医棚里压抑的哭声,逐渐被喜悦的低语所取代。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一声凄厉的怒吼划破了医棚的宁静。
“林昭!你给我滚出来!”
一个锦衣男子猛地踹开医棚的木门,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正是本地豪绅王德昌的次子,王成。
“你们这群狗官!偏心胡人!我儿子昨天才发病,你们凭什么不先给他治?非要让他喝那不知所谓的黑汤!现在他烧得更厉害了!我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破棚子!”
他咆哮着,就要往里冲。
此刻,林昭正蹲在一张草席旁,小心翼翼地将一根银针刺入一名蒙族男童的穴位。
那孩子烧得小脸通红,嘴唇干裂,正是危重之时。
听到王成的怒吼,林昭头也未抬,只是专注地捻动着银针,冷冷地开口:“药,是按照登记排队领取的。你儿子王小宝,登记在第十七位。在他前面的十六个人里,九个汉人,七个蒙人。规矩就是规矩。”
“规矩?我王家就是规矩!”王成怒极反笑,挥手喝道:“给我砸!把那姓林的抓出来!”
家丁们刚要上前,两队手持长矛的巡逻兵已经从两侧围了上来,冰冷的矛尖直指王成。
“锵”的一声,巡逻队长拔出腰刀,面无表情地说道:“奉林大人令,疫情期间,凡扰乱医馆秩序者,一律拿下,计入《扰乱公序录》,其家人领药次序延后三轮!”
王成一愣,他没想到林昭敢来真的。
看着那些眼神冰冷的士兵,他那股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最终只能不甘地被巡逻队“请”了出去。
待风波平息,李秀兰悄悄凑到林昭身边,低声劝道:“大人,王家在安边树大根深,何必如此强硬?不如……我们悄悄先把他孙子治好,堵住他的嘴,免得他日后从中作梗,把事情闹大。”
林昭终于为那蒙童施完了针,缓缓站起身,用布巾擦了擦手上的汗。
他看着李秀兰,目光深邃:“秀兰,规矩的口子,一旦被撕开一次,民心这道堤坝,就塌了一半。我们今日若是为了息事宁人而退让,明日就会有张家、李家来闹。到那时,我们建立的就不是秩序,而是新的不公。”
他没有再多解释,而是走到医棚中央,朗声宣布:“从今日起,医馆正式挂号!不分汉蒙,不论贵贱,只按病情轻重缓急排定次序!所有危重病人优先救治,所有挂号名单,每日在医馆外张榜公示,人人可见,人人可督!”
说罢,他转向阿依娜:“用蒙语,把我的话,再向所有蒙人同胞说一遍!”
阿依娜挺起胸膛,用清亮高亢的蒙语将规则传遍了整个医棚。
人群中,无论是汉人还是蒙人,眼中都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当做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
更令人动容的是,那些病情稍轻、已经能下地的孩子们,自发地组成了一支“送药小队”,端着温热的药碗,挨家挨户地为那些还不能动弹的伙伴们送药。
汉族的孩子给蒙族的孩子喂药,蒙族的孩子扶着汉族的孩子走路,那纯真的场景,让所有的大人都为之动容。
在新的规则下,王德昌的孙子终于在次日傍晚得到了救治。
林昭亲自为他诊断,并调整了药方,加大了其中一味草原药草“雪莲蒿”的用量。
半夜时分,高烧不退的王家小孙,终于出了一身透汗,悠悠醒转。
守在一旁的老郎中亲自为他把脉,良久,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满是震惊与叹服:“活了,活了!脉象稳了!真是神了……竟然是那雪莲蒿起了神效!谁能想到,草原上的野草,竟救了我们汉家娃的命啊!”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春风,迅速吹遍了安边城的每一个角落。
百姓们彻底沸腾了。
原先汉蒙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在这场共同的灾难和共同的救赎中,被彻底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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