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一张张凝重的脸。
新朝的骨架刚刚搭起,血腥气尚未散尽,权力的分配却已是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
林昭端坐于主位,目光沉静如渊,手指在御案上轻轻叩击,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殿内众人的心头。
苏晚晴手捧一卷墨迹未干的《开国功臣录》,声音清脆地呈报:“主公,这是与几位先生连夜拟定的封赏名单。楚月将军勇冠三军,拟授‘镇国大将军’,总领三边兵马,为我新朝北境之盾。”
“李大牛自屯卫起便追随主公,忠心耿耿,拟任京畿都尉,护卫京师安全。”
“陆无尘统合流民有大功,又懂民生吏治,拟封安远侯,出任青州刺史。”
名单一一念出,皆是人尽其才的安排。
然而,一直垂首不语的柳如是却在此刻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微妙的平衡:“主公,义军之中,已有闲言碎语。他们说……‘打仗靠武夫,做官靠笔杆’,言语间,颇有不平之意。”
一句话,让殿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冰冻。
这正是所有新生政权最致命的顽疾——武人打天下,文人治天下,功劳与权位的转换之间,最易生出嫌隙与裂痕。
林昭的目光从苏晚晴姣好的面容上移开,落在那份沉甸甸的名单上。
他的视线逐行扫过,最终,笔尖在一个名字上重重地画下了一个圈——周虎。
“此人,不稳。”林昭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骁勇有余,心胸不足,可为将,不可为帅。授其兵权,无异于纵虎归山。暂缓封赏,不可授予实权。”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周虎,那可是义军中仅次于楚月的猛将,手下嫡系众多,性如烈火,最是容不得半点委屈。
当夜,京郊安民屯大营,篝火燃得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旺。
数千名义军旧部在此聚饮庆功,酒坛子撞得砰砰作响,粗豪的笑骂声冲天而起。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周虎猛地一拍桌案,巨大的力道震得碗碟乱跳。
他魁梧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起,一双虎目因醉酒和怒火而变得赤红如血。
“弟兄们!”他嘶吼道,“我们跟着林帅,从桃花村一路杀到京城,死了多少兄弟?三千!整整三千个弟兄的命,才换来今天这狗屁的太平江山!”
他顿了顿,环视着一张张被酒精和情绪煽动得通红的脸,声音里的悲愤几乎要喷薄而出:“结果呢?楚小姐那么大的功劳,就得一个听着好听的虚衔!我们呢?跟着她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连个州府都进不去!那些酸儒,动动笔杆子,就一个个封侯拜相了!凭什么!”
“凭什么!”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应和。
周虎胸膛剧烈起伏,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呛”的一声插进面前的泥地里,刀柄嗡嗡作响。
“他林昭要是还认我们这帮老兄弟,就该把这天下分一半给我们!他要是忘了本,忘了是谁把这江山从姓谢的手里夺过来的,”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那老子就带弟兄们回山头,咱们自己再立一个旗号!”
话音未落,数名将领已然起身,锵锵拔刀,厉声附和:“虎哥说得对!另立旗号!”“他娘的,不受这鸟气!”
营帐之内,杀气混合着酒气,骤然绷紧到了极点,仿佛一粒火星就能引燃吞噬一切的燎原大火。
子时,林昭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柳如是的身影如鬼魅般穿过夜色,手中一卷小小的信笺,却重若千斤。
“主公,‘飞鸽令’截获的密报。”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意,“周虎已派心腹暗中联络北境旧部,约定五月二十夜,于雁门关外祭旗誓师,公然反叛。”
话音未落,另一道身影匆匆而至,是负责掌管宫中档案的女史白芷。
她脸色煞白,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旧账册:“主公,奴婢奉命清查前朝军需档案,意外发现……三年前,周虎曾以战损为名,私吞战利马匹三百余匹。这是当时的入库文书和出账记录,账册藏于他妻舅名下的一家商号,做得极为隐秘。”
两个消息,一明一暗,如两把利剑,直指新朝最脆弱的腹地。
林昭接过账册,一目十行地扫过,脸上却毫无波澜。
他静静地沉吟,指节无声地敲打着桌面。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杀一个周虎容易,”他低声道,仿佛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柳如是和白芷解释,“可要是因此寒了十万义军的心,这新朝还没站稳,就要塌了。”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林昭未带一兵一卒,甚至脱下了象征权力的龙纹常服,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青衫,独自策马,直奔安民屯大营。
营中,楚月一夜未眠,正在校场上练剑。
剑风呼啸,卷起尘土,每一剑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烦闷。
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独自走来时,手中的长剑一顿,随即挽了个剑花,冷着脸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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