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将柳如是清丽的面容映照得明暗不定。
她将最后一卷整理好的录音竹筒放入楠木箱中,合上盖子,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
箱盖之上,是她亲笔题写的三个大字——《逆党录》。
其下,还有一行小字,笔锋锐利如刀:“笔为刀,言为证,民为鉴。”
“所有证据在此,环环相扣,足以将谢文远一党钉死在耻辱柱上。”柳如是抬眸看向林昭,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我建议,明日早朝,将此录公之于众,发动御史台联合弹劾,当庭审判,让百官与天下人都看看这群硕鼠的真面目!”
这无疑是最解气,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然而,林昭却缓缓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穿透了眼前的卷宗,望向了更深远的棋局。
“公开审理,谢文远必定会反咬一口,将前太子李承宇拖下水。”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们会宣称自己所为皆是‘拨乱反正’,是为了恢复李氏正统。一旦我们处理不好李承宇,新政的合法性就会受到质疑,天下刚刚安定的民心,会再次动摇。”
柳如是冰雪聪明,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凶险。
杀一个谢文远容易,但要彻底铲除他所代表的旧势力,就必须剥离他们最后那层虚伪的“正义”外衣。
“那你的意思是?”
“先找一个人。”林昭的指节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声响,“奉安公,李承宇。”
夜色如墨,奉安公府内却灯火通明。
李承宇身着素服,独自跪在祖宗牌位前,青烟袅袅,将他那张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衬得如同鬼魅。
亡国之君,苟活于世,每一刻都是煎熬。
林昭的到来,像一阵穿堂冷风,瞬间吹散了满室的香火气。
他没有带任何护卫,只身一人,步履沉稳地走进祠堂,仿佛只是来访一位故友。
“林……林相。”李承宇惊得魂飞魄散,几乎是从蒲团上弹了起来,声音都在发颤。
林昭没有理会他的惊恐,只是将一份抄录的信件副本,轻轻放在了供桌上。
那是一封匿名告发信,字迹潦草,内容却触目惊心——“李氏余脉贼心不死,勾结逆党,妄图复辟。”
李承宇的目光只扫了一眼,整个人便如遭雷击,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没有!林相明鉴,我真的没有参与!我只想……我只想守着祖宗牌位了此残生!”他语无伦次,几乎要哭出来。
“我相信你。”林昭的声音出奇的温和,他甚至拉过一张椅子,平静地坐了下来,与跪着的李承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这封信,已经送到了京兆府。谢文远他们,正在为你准备一件‘黄袍’,不管你穿不穿,这盆脏水他们都会泼到你身上。”
李承宇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脸上满是绝望。
他知道,自己就是那枚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不过,我能给你一条生路。”林昭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明日早朝,谢文远会当众献上一枚‘传国玉玺’,要拥你为帝。届时,你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做一件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后退三步,然后,大声拒绝他。”
与此同时,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在京城的另一处激烈地进行着。
苏晚晴亲自坐镇史官馆,数十名史官、文书在灯下奋笔疾书,整个院落只听得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他们编写的不是史书,而是一部名为《谢文远罪案实录》的檄文。
与柳如是收集的谋逆铁证不同,这份实录,专攻人心。
其中详细揭露了谢文远二十年来,如何通过门生故吏,收受世家贿赂,操纵科举,将无数寒门俊彦拒之门外。
最令人发指的,是一桩被尘封了十年的旧案:一名才华横溢的寒门考生,因不愿行贿,竟被谢文远罗织罪名,逼得在贡院门前泣血自尽,而那个进士名额,则被他转手送给了自己的一个远房侄孙。
血淋淋的文字,桩桩件件,皆有据可查。
天亮之前,数百份抄本被连夜送往京中三品以上所有官员的府邸。
每份抄本的末尾,都附着苏晚晴亲笔写下的一句话:“诸君扪心,可曾为百姓说过一句真话?”
这字字诛心的一问,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那些明哲保身、左右摇摆的官员心上。
谢文远府邸,当管家将这份《罪案实录》呈上时,这位权倾朝野二十载的老相国,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意识到,林昭不打算跟他玩朝堂上那些虚与委蛇的把戏,这是要将他彻底批倒、批臭,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备车!去赵德昌府上!”谢文远的声音嘶哑,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起事!
然而,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当谢文远的马车还在黑夜中疾驰时,兵部尚书赵德昌的府邸,已被韩烈率领的铁血卫围得水泄不通。
没有喧哗,没有火光,只有一片死寂的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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