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朔风卷着沙砾,抽打在甘州城头的垛口上,发出呜呜的悲鸣。
楚月一袭玄甲,立於风中,身姿挺拔如松。
她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封薄薄的信纸,纸页边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可她的人却纹丝不动,彷佛一座冰雕。
信上的字迹,她一眼便认出是柳如是的笔锋,急促却不失章法。
当看到南诏密信的内容时,她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凤眸中,先是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抹冰冷刺骨的讥诮。
“呵。”一声轻笑从她唇边逸出,却比这西北的寒风更冷。
“将军?”身後的亲兵见她神色有异,不由得低声询问。
楚月没有回头,只是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摺好,收入怀中,动作乾脆利落。
“取近三个月,所有往李大牛防区贩运粮草的商队账册来。”
亲兵不敢怠慢,飞奔而去。
片刻之後,一本厚重的账册被恭敬地呈上。
楚月翻开账册,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一排排的名字和数目,空气彷佛都凝固了。
她的指尖在纸页上缓缓滑动,最终,在三个不起眼的米行名字上重重停下。
“就是它们了。”她喃喃自语,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这三家米行,看似普通,却都曾在不同的场合,或明或暗地受过李承恩的庇护。
这条线,终於对上了。
她提起狼毫笔,墨汁饱满,笔锋却如刀。
在那三家米行的名字上,她画下了一个血红的圈。
“传我将令,”楚月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命赤脚军一营,即刻换装,伪装成向京城进贡的商队。所有贡品……皆用赝品。记住,姿态要做足,要张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笔泼天的富贵。”
亲兵愣住了:“将军,这……这是为何?”
楚月抬眼,望向京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充满算计的弧度:“因为京城里有条蛇,它太会躲了。我们不必费力去它的洞里抓,只需在洞口挂上一块肥肉,它自己就会被香味引出来。”
她在一份加急军报的末尾,亲笔添上了一句话,字迹锐利,彷佛要透出纸背:“请陛下放心,这次不是我们去找证据,是敌人自己送上门。”
几乎在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皇城深宫,却是另一番景象。
白芷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步履轻缓地走在通往掖庭的长廊上。
她名义上是奉了皇命,前来安抚被扣押的南诏使团家眷仆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婉与同情,任谁也看不出破绽。
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她见到了一群惶惶不安的南诏仆役。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手上扫过。
当看到一个角落里缩着的黝黑男子时,她的心猛地一跳。
那男子在察觉到她的注视时,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腕,试图用袖子遮掩什麽。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白芷确定了目标。
她故作不知,温言安抚了众人几句,临走时,却“无意”中指着那名男子,对身後的宫女说:“这位大哥看起来受了惊吓,你今晚便留在此处,陪他说说话,也好让他安心。”
是夜,一场精心设计的“同乡之谊”在密室中上演。
那宫女本就是从草原归化的孤女,几句家乡的土话,几杯温热的劣酒,便轻易敲开了那名仆役的心防。
第二日清晨,一份详尽的口供便摆在了柳如是的案头。
那名仆役手腕上的刺青,正是三年前被剿灭的草原叛军“苍狼”部的独特标记!
而他之所以会为南诏效力,是因为南诏大皇子阿骨利向他承诺,事成之後,不但会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会动用南诏的力量,帮助他们苍狼部的残余族人夺回故地,重返草原。
更为关键的是,他提到,为了传递消息,阿骨利在京中安插了“眼睛”。
他本人就曾在半个月前,奉命去灯市口一家名为“晚来香”的茶馆,将一个沉甸甸的银袋交给了掌柜。
“晚来香茶馆……灯市口……”柳如是眸光一凝,立刻派遣手下最得力的暗探前往查访。
不到半日,消息回传——那茶馆的掌柜,曾是李承恩王府里跟了他二十年的老仆!
所有线索,如百川归海,齐齐指向了同一个人——大周宗室,安郡王,李承恩。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陛下,人证物证俱在,可以抓捕李承恩了!”一位禁军统领躬身请命。
林昭却摆了摆手,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冷静与耐心。
“不,现在抓他,太便宜他了。他只会承认与南诏私通,将罪责推给阿骨利,而他背後那张更大的网,却会闻风而逃。”
他转向白芷,语气平静地吩咐道:“白芷,你派人去宫中和京城的士族圈里,放出一个风声。”
“陛下请讲。”
“就说……朕感念宗室不易,且有意效仿太祖宽仁,赦免一批前朝旧臣的些许过错,以示皇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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