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不胫而走,周边七个村庄的塾师和村正闻讯,纷纷派人前来“取经”。
一位老塾师忧心忡忡地对林昭说:“林先生,私撰课本,这……这恐怕不合规矩,朝廷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林昭闻言,朗声大笑:“老先生多虑了。《国民读本》教的是天下的‘公理’,我们这本《农谚集》教的是乡间的‘常识’。公理要懂,常识更不能忘!朝廷没说,学了公理,就只能照着念,不许我们想啊!”
当夜,他提笔给远在京城,负责思想改革的刘知远写了一封长信。
信中,他详述了桃花村的“问田行动”,并大胆提出了一个建议:在全国范围内,设立“乡土教材备案制”。
凡地方自编教材,经三名以上当地塾师联名审阅,并经百姓公议认可者,即可备案,作为《国民读本》的官方补充读物,在当地推广。
刘知远收到信时,正为各地推行新学遭遇“水土不服”而焦头烂额。
他读罢林昭的信,拍案叫绝,连夜入宫,将信和奏折一并呈给了女帝林小棠。
林小棠看完,朱笔一批:“准奏!教育之本,在启民智,非愚民也!”
一个月后,一场知识的春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洒遍了新朝的每一寸土地。
江南的蚕农们,编出了图文并茂的《养蚕十诀图解》;西北的牧民们,将逐水草而居的经验,整理成了高亢嘹亮的《牧羊时节歌》;甚至连京畿之地的聋童书院,都推出了一本专门的《手势农事词典》。
舆情司卿柳如是,奉旨将这些来自民间的智慧结晶汇编成册,命名为《百村教材选编》。
她亲自为这本书作序,在序言的结尾,她写道:“从前,知识被锁在庙堂的深阁;如今,它在每一寸泥土里,自由生长。”
在新书的首发仪式上,年轻的女帝林小棠亲自主持,她对着台下成千上万的学子和百姓,说出了那句被后世载入史册的话:“朕希望你们记住,真正的教育,不是让你们背诵唯一的标准答案,而是要教会你们,如何向这个世界,提出属于你们自己的问题。”
桃花村,夜深人静。
林昭收到了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
他好奇地打开,里面只有一页从旧书上撕下来的、残破泛黄的纸片。
纸片的正面,用孩童般稚嫩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六个大字:“人人生而平等”。
而纸片的背面,则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各种自创的算术题和有趣的谜语。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用炭笔,画了一盏散发着微光的油灯。
林昭的目光凝固了。
他瞬间想起,那是许多年前,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在一间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里,教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识字写字时,写下的第一句话。
那盏油灯,是当时一个孩子画下的。
他凝视着那页薄薄的纸,良久,胸中一股暖流激荡。
他拿起朱砂笔,在那页纸的页脚处,轻轻添上了一行字。
“而你们,就是下一个时代的课本。”
次日清晨,这页承载着过去与未来的纸,被郑重地嵌入了桃花村学堂新砌的墙壁里,成了公认的“第一本民间课本”的起点,供所有来往之人瞻仰。
林昭站在墙下,看着孩子们雀跃的身影,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觉得,这天下,正朝着他最希望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然而,就在这份宁静与满足达到顶点的瞬间,一阵急促到令人心悸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撕裂了村庄清晨的安宁!
一名身披边军甲胄、满身风尘与血迹的信使,从马上滚落下来,他甚至来不及喘息,便从怀中掏出一份用火漆封死的竹筒,嘶声力竭地喊道:“八百里加急!北境急报!恳请……恳请林先生亲启!”
林昭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接过那冰冷沉重的竹筒,打开封口,抽出的信纸上,只有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
墨帅病危,临终所求,唯见君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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