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屋顶带着凉意，城市灯火在远处铺开，像一片散落的星海。
沈夜背对着楼梯口，听着身后略显迟疑的脚步声停在几米外，他不需要回头也知道是貉。
空气里有种黏着的沉默，混杂着下方街道隐约传来的车声。
“你让我来这，不是为了看风景吧。”
貉的声音先打破了寂静，听起来有点干涩，像是在努力维持平静。
沈夜转过身，看见貉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他靠在水泥围栏上，语气没什么起伏：“不然呢？请你上来吹风？”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貉往前迈了一小步，半个身子暴露在月光下，脸上没什么血色。
“当初在不如归台，我求你让我跟着，你拒绝了，为什么后来又要把那个核心给我？”
她抬起手，掌心似乎能感受到体内那股不属于自己、却又隐隐共鸣的力量波动。
“这东西让我变强了，但也像一道烙印……每次使用它，都像是在提醒我，我的一切变化，还是因为你。”
沈夜轻轻哼了一声：“你想多了，那东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稀罕物，给你，一部分是补偿，毕竟你当时……也算出了力，另一部分。”
他顿了顿，像是在选择措辞。
“算是投资，我看得出你想要力量，而且对自己够狠，一个有欲望、又能对自己狠下心的人，通常有点用处。”
“投资？用处？”
貉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情绪。
“所以对你来说，我始终只是一件东西？一件有用就留着，没用就丢开，甚至可以用来投资的东西？哪怕我们……”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指的是两人之间发生过的那层关系。
“不然呢？”
沈夜打断她，语气冷了几分。
“你以为那种事情能说明什么？感情？责任？还是永恒的承诺？”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残忍的了然。
“貉，你心里清楚，你我之间与其说是情投意合，不如说是一场混乱中各取所需的发泄。
你渴望抓住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而我……只是恰好在那里，别把那种情况下发生的事情，当成捆绑谁的绳索。”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貉的心里，她身体晃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东西。
“我没有……我没有想捆绑你！”
她提高了声音，带着被戳破心思的狼狈和愤怒。
“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可以随手打发、连追随的资格都没有的累赘吗？”
“你当然不是累赘。”
沈夜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我也不需要附庸，我不需要谁侍奉我，更不需要谁把感情寄托在我身上，那是软弱者的行为，而软弱，在这种时候死得最快。”
他指了指脚下这座城市，以及更遥远的、看不见的危机。
“多元宇宙正在崩坏，我们脚下这个世界能撑多久都是未知数，在这种局面下，你还执着于儿女情长、纠结我到底有没有对你动过一分真心，不觉得可笑吗？”
他向前走了一步，离开围栏的阴影，月光照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我当初拒绝你跟随，是因为那时的你除了盲目的依赖和可怜的恨意，一无所有，现在的你，至少有了足够的力量，但我依然不会让你像条尾巴一样跟着我。
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好也最简单的关系，就是交易，我给了你核心，你因此获得了变强的可能，而你要做的，是利用这份力量，在这场危机中证明你自己的价值——不是对我，而是对你自己，对这场生存游戏。”
貉死死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嵌进手掌里，沈夜的每一句话都把她推向更冰冷的深渊，却又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点。
她想起失马带着怜悯和责任的邀请，那个通往光明和正常的选项，但那条路，意味着压抑、规训，意味着她要再次将自己塞进某个框架里。
而沈夜指出的路，危险、孤独，充满不确定性，甚至可能万劫不复。
但却通向真正的力量，一种能让她彻底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她内心深处对力量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对安稳的向往。
“证明价值……怎么证明？”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地问道。
“活下去，变强，在这场宇宙级的混乱里，找到你自己的位置。”
沈夜说。
“如果下次危机降临，你不再是需要被保护的累赘，而是能独当一面，甚至……能与我配合，那或许我们还有继续交易的基础，如果不行……”
他顿了顿，语气淡漠，“那核心给你就是浪费，你也就止步于此了。”
这是最后通牒，也是唯一的路。
貉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在哭，而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很久，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神里那种彷徨和祈求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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