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造一座他们攻不破的城。”她说,“不是用墙,是用天空。不是用武器,是用自由。”
她回到工作台,调出三天前开始构建的山体悬浮模型。三维图像在空气中旋转,标红的应力点,发光的能量节点,蜿蜒的藤蔓根系网络。
“陈默,重新计算。如果我们把节点增加到五百个,但每个节点的功率降低40%,整体悬浮的平稳度能提高多少?”
“会牺牲上升速度,但稳定性...”陈默快速运算,“可以提高200%以上。而且能耗降低,对月光草的负担更小。”
“那就这么做。”林汐的手指在模型上划过,“不要快,要稳。不要高,要持久。我们的第一目标不是飞得多高,而是...飞得多安全,多安静。”
赵磊忽然想起什么:“林汐,你之前说月光石在学我们的‘语言’。如果我们教给它们的不是‘悬浮’,而是‘守护’呢?如果我们告诉它们:请保护这片土地,保护土地上的人,让任何想伤害这里的人都无法靠近...”
林汐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是攻击性的防御,是排斥性的守护。让土地本身拒绝暴力,让空间本身排斥恶意,像森林排斥掠夺者那样。
“可以试试。”她声音里有压抑的兴奋,“先从一个小区域开始。选一片月光草田,我们教那里的晶体识别‘安全’和‘威胁’的能量特征...”
实验方向再次微调。从单纯的悬浮技术,到悬浮+守护的复合系统。技术难度呈指数级上升,但如果成功...
如果成功,73号站将不再只是一个避难所。
它会成为一个誓言。一个用土地本身立下的誓言:这里不允许伤害,这里守护生命,这里是疲惫者可以降落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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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所,周锐办公室,凌晨两点。
孙铭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刚刚完成的“高风险项目彻查报告”。厚达五十页,每一个可疑项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责任归属明确,整改方案详尽。
完美得像一份范本。
周锐没有翻看报告,只是看着孙铭:“爆炸发生前四小时,三号物资仓库有一批高纯度能量结晶被调出。审批记录显示是你签的字,用途是‘外部侦察队备用能源’。但秦风查了,那天没有任何侦察队外出任务。”
孙铭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是我批的。当时接到前沿哨所报告,疑似发现黑塔侦察小组活动,所以预先准备了应急物资。后来确认是误报,物资就归还仓库了。流程上确实有瑕疵,我应该及时撤销审批。”
“归还记录呢?”
“在这里。”孙铭翻开报告某一页,“仓库管理员的签字,时间在爆炸发生前两小时。所以那批结晶不可能被用于非法实验。”
太完美了。完美到每一个漏洞都被提前堵上,每一个疑点都有合理解释。
周锐靠进椅背,忽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累,是某种更深的无力——就像你明明知道面前的人在撒谎,却找不到撕开谎言的缝隙。
“孙主任,”他缓缓说,“103所有两万人。两万个依靠我们才能活下去的人。如果连我们这些人之间都要互相算计、互相防备,那我们守住的到底是一座避难所,还是一座监狱?”
孙铭沉默了片刻:“少校,我理解你的理想。但理想需要秩序来维护。而现在,秩序正在被侵蚀——被外部渗透,被内部不服从,被那些...认为可以绕过规则行事的人。”
他指的不仅是黑塔,还有林汐,还有那些开始质疑管理层决定的觉醒者。
“所以你的解决方案是更严的控制。”周锐说,“更多的监视,更多的审查,更多的...名单。”
“必要之恶。”孙铭的声音很平静,“为了大多数人的生存,少数人的自由必须受限。这是天坠之夜教给我们的最残酷也最真实的道理。”
周锐没有再争论。他挥手让孙铭离开,独自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
桌面上,那份完美的报告像墓碑一样沉默。
他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老式加密通讯器——不是避难所的制式装备,是他从旧世界带来的私人设备,理论上无法被监控。
犹豫了很久,他输入了一段简讯,发给一个三年没有联系过的频率:
【老师,你当年说,真正的领袖不是最会控制的人,而是最懂得何时放手的人。如果放手意味着混乱,控制意味着窒息,该怎么选?】
没有指望回复。那个频率的主人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但三分钟后,通讯器轻微震动。回复只有两个字:
【信任。】
周锐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关掉通讯器,锁回抽屉。
窗外的避难所一片寂静,只有哨塔的探照灯规律地扫过黑暗。远处的围墙之外,更深的黑暗正在蔓延。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维度,望舒的观测日志更新了一条新记录:
【实验组A(103所):内部冲突触发‘控制强化反应’。预计权力集中度将在14天内提升至危险阈值。】
【实验组C(73号站):技术路径出现分支进化(防御性悬浮)。匹配度上升至62.1%。】
【新增观察项:当两个实验组的技术路线出现根本性分歧时,系统将如何选择演化方向?】
【持续观测。数据珍贵。】
夜还很长。
而长夜中,有人选择筑更高的墙,有人选择拆掉所有的墙,还有人...选择让墙学会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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