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又稠又冷,从四面八方向里挤,把林风快散架的意识裹得严严实实。
他瘫在冰冷的金属巨门底下,后背贴着门,身体软得像摊烂泥,动根手指都要费尽全力。
左肩的血洞前后透光,还在往外渗血,混着黑火燎出来的焦痂和冰碴,把胸前衣服浸成了深暗红。
右臂蒙着层薄黑霜,刺骨的冷和钻心的疼换着来,像有无数细冰针在骨头缝里钻。
每吸一口气,胸腔都火辣辣的,空气里满是血味和铁锈味。
视线模模糊糊,耳朵里一直嗡嗡响,世界像隔了层磨砂玻璃。
他能看见不远处,那个黑袍执事提着燃着黑火的长刀,一步一步挪过来。脚步声很轻,但在空落落的洞窟里,跟敲在心脏上一样沉。
要死了?
这念头跟水里的木头似的,自己浮了上来。
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闯过那么多关,神海突破到四层,摸见了吞噬之力的新门道,连“圣族”核心成员的秘密都瞥见了一角……
难道要窝囊地死在这么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手里?
小雨还在等他,烬爷还睡着没醒。暗处的敌人没解决,“吞天”传承的谜还没解开……他要做的事,还有一大堆。
可身体不听使唤。元力耗得差不多了,经脉干得像裂开的河床,疼得钻心。
神海里的吞噬漩涡转得慢极了,光都快灭了,像随时会熄的油灯。魂儿也遭了罪,又麻又疼,像被冻在了冰窖里,昏昏沉沉的。
连抬眼皮都变得特别难。
黑袍执事在他面前五步远站定。这个距离,对他来说,一眨眼就能到。
林风能感觉到,那道冷得像刀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没有半分可怜,也没有犹豫,就像看一只快死的虫子,里头还藏着点猫玩老鼠的意思。
“有遗言吗?”执事的嗓子哑得像磨过砂纸,“或者把你得到的东西、练的功法说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林风动了动嘴,想骂一句,却只发出嗬嗬的气声,带出来更多血沫。
交出去?换个痛快死法?可笑。
他连笑的力气都没了,只拼着最后一点劲,把沉得像铅的眼皮抬起来。
模糊的视线对上兜帽阴影里那双冷眼睛,里头没有怕,只有一片死静的稳,深处还藏着点没灭的火星,细得像风里的烛火。
执事好像被这眼神刺了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但他很快又冷下来,慢慢把黑火长刀举起来。
刀身上的黑火安安静静地烧,把周围的光都吸进去,只剩更深的黑。刀尖对着林风的眉心。
“既然没有,那就再见了。”
话落,刀就刺了过来。
没花架子,也没蓄力,就是直直一刺。但速度快得只剩道黑线,带着能冻住魂儿的冷,直扎林风眉心——这一刀要把他的魂都搅碎,断了所有活气。
林风的瞳孔里,那点黑飞快变大。死亡的味道,从来没这么清楚过。
他连闭眼的劲都没了。
可就在黑刀尖离眉心还有三寸,刀上的寒气已经扎进皮肤,魂儿都疼得像要裂开时——
出事了。
不是林风搞的鬼,也不是执事停了手。
是他背后的东西。
就是那扇又冷又沉、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他靠着它,能清楚感觉到金属纹路硌着后背的伤口。
“嗡——”
一声极轻的颤鸣,像直接响在魂儿里,从门里头传出来。
接着,林风感觉后背贴的那片冷金属,忽然暖了。
不是被体温焐热的那种,是从门里面透出来的,温温的,像有种老得没法说的生命在跳。
这暖意穿过破衣服,渗进冻僵的肉里,连他疼得抽抽的魂儿都被安抚住了。
同时,神海最深处,那原本快灭了、几乎不转的吞噬漩涡,没半点征兆地,猛地跳了一下。
不是转得快了,是像心脏似的,先缩紧,再松开,发出一声只有林风能“听”到的闷响。
这声响,和背后门传过来的暖意,凑到了一起,产生了种奇怪的共鸣。
“什么?!”
黑袍执事的刀在离林风眉心只剩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不是他手下留情,是一股软乎乎但大得没法挡的气,以林风靠着的门为中心散开来,织成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这墙不硬,没把他的刀弹回去,也没打他,就像一堵软却扯不断的棉絮墙,挡在刀尖前面。
执事感觉这一刀像扎进了最稠的胶水,又像扎进了无底的海绵。所有力气、杀意,还有刀上的阴毒,碰到这层气的瞬间,全被悄没声地吸走、化没了。
刀尖上的黑火晃了晃,然后灭了。不是被吹灭的,是像被什么东西吃了,没留下一点影子。
执事兜帽下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惊,甚至有点怕。
他猛地抽刀后退,快得像道闪电,一下子退到三丈外,死死盯着那扇门,盯着门底下快断气的林风。
“怎么回事?”他低吼,声音里全是不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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