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墓园的入口是一道撕裂的伤疤。
不是比喻——星域边缘的空间结构呈现明显的非自然断裂痕迹,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亿万年前被强行撕开一道口子,至今未曾愈合。灵弦舟靠近时,船体开始轻微震颤,仿佛在抗拒进入这片“错误”的区域。
“维度读数乱得像被猫玩过的毛线球。”塞拉菲娜盯着控制台,手指飞快调整着稳定器参数,“时间流速局部波动超过百分之三百,物理常数有十七处异常点……哦,重力方向刚刚顺时针旋转了九十度,安全带都系好了吧?”
塔尔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他的幽影之踵跟在后方,此刻正像喝醉的鸟一样在空中画着不稳定的弧线:“我的导航仪在提议我们原路返回,并用五种不同语言骂脏话。这说明两件事:第一,这里确实很糟;第二,我的导航仪词汇量又丰富了。”
艾小弦坐在副驾驶位,沉默碎片平放在膝盖上。结晶的光芒在这里变得不稳定,时而明亮如星,时而黯淡如余烬。她闭着眼睛,眉头微皱,像是在倾听什么遥远的声音。
“有什么感觉?”李溯操纵飞船小心地穿过一道漂浮的金属残骸——那看起来像是某艘星舰的引擎外壳,边缘熔化后又凝固成扭曲的钟乳石状。
“……回响。”艾小弦轻声说,“很多声音,但都不是‘现在’的声音。有战斗的爆炸,有绝望的呼喊,还有……歌声。很古老的战歌,旋律是数学公式。”
塞拉菲娜吹了声口哨:“时间残留现象。上古战场常见特征——高维能量冲击会把某些强烈时刻‘烙印’在空间结构里,像录音机卡带。”
塔尔插话:“我听过更糟的。有次在‘哀嚎裂隙’,那里的时间残留是一整个文明最后晚餐时的聊天记录,持续循环。他们讨论的是‘明天吃什么’,而他们根本没有明天了——听得我三个月不想吃饭。”
灵弦舟深入墓园核心。这里的景象超越了寻常的废墟概念:巨大的星舰残骸并非简单地漂浮,而是以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式彼此“生长”在一起,金属与金属熔合,能量导管如藤蔓般缠绕,形成一片怪诞的金属森林。有些区域闪烁着停滞的爆炸火光,永远定格在爆裂的瞬间;另一些地方则有全息影像的幽灵在重复生前的动作,无声地表演着早已落幕的戏剧。
“凋零王座就在前方。”诺亚的远程信号在这里断断续续,但基本坐标稳定,“注意,扫描显示残骸结构内有高能量活动——不是时间残留,是‘现在时’的活动。”
李溯降低速度,将飞船停靠在一块相对完整的装甲板后方。从这里望去,所谓的“凋零王座”确实名副其实:那是一艘无法辨识型号的超巨型母舰残骸,舰桥部分几乎完全损毁,但舰体中部却诡异地“折叠”起来,形成一个类似王座的突出结构。更引人注目的是,王座顶端有一个明显是后期加装的结构——一个闪烁着议会标志性冷蓝色光芒的球形设施。
“监视站。”塞拉菲娜调出放大画面,“体积不大,但能量读数不低。他们在给这玩意儿持续供能,从……等等,供能来源不是外部线路。”
她放大了球形设施底部。只见数十根能量导管如树根般扎入王座结构深处,连接到残骸内部某个未知源头。
“他们在榨取这艘古舰的残余能量?”塔尔猜测。
艾小弦突然睁开眼睛:“不。他们在……借用‘声音’。”
她指向王座深处:“那里有很强的共鸣源。和我的碎片类似,但更……悲伤。像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李溯做出决定:“我和小弦潜入王座内部,探查共鸣源和监视站的连接方式。塞拉菲娜,你在外部建立信号截取点,尝试黑进监视站的传输协议。塔尔,外围警戒,如果有议会巡逻队接近,用你的‘诗歌干扰’方案拖延他们。”
塔尔笑了:“终于能正式用上这招了。我准备了一首特别拗口的史诗,保证能让任何AI逻辑回路打结。”
二十分钟后,李溯和艾小弦穿着轻便的潜行装备,利用残骸的阴影和结构缝隙,悄无声息地接近王座基部。这里的空间异常更加明显:他们走过一段走廊时,墙壁上突然浮现出几个模糊的士兵身影,持枪警戒着早已不存在的敌人;下一秒,身影消失,同一位置又出现一个工程师跪地哭泣的残像,循环往复。
“时间层叠加。”艾小弦低声解释,“不同时刻的印记重叠在同一个空间点上。别碰那些影像,可能会引发局部时空扰动。”
他们终于找到进入王座内部的通道——一道被撕裂的装甲裂缝,边缘仍闪烁着微弱的能量弧光。进入后,眼前景象让两人同时屏息。
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空间,显然曾是这艘古舰的核心反应室。但此刻,反应堆早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树。
一棵由光芒构成的巨树。
它的根系扎入地板深处,树干向上延伸至百米高的穹顶,枝桠舒展开来,每一片叶子都是一团柔和的白金色光晕。树的形态不断缓慢变化,像是呼吸,又像是生长与凋零的永恒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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