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级的日子，在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节奏中稳步前行。熟悉的，是身边依旧吵吵闹闹的周宇翔和安静如初的林晓晓；陌生的，是那无形的学业压力，以及因座位拉开而悄然改变的同桌生态。
陆星辰发现自己需要适应很多事情。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有不懂就下意识地戳林晓晓的胳膊，而是需要鼓起勇气，跨越两排座位的“鸿沟”，在全班同学都可能投来目光的注视下，走到她身边请教。这让他变得有些……畏缩。他开始更多地“骚扰”后座的周宇翔，或者干脆自己硬着头皮琢磨，导致作业本上的红叉有时会多上几个。
林晓晓似乎完全适应了她的新同桌和新的学习节奏。她依旧沉稳，笔记依旧工整，回答问题时逻辑清晰。只是，当陆星辰偶尔磨磨蹭蹭地拿着本子过来问题时，她会抬起眼，安静地听他结结巴巴地描述困境，然后用最简洁的语言给出提示，很少再有额外的、诸如“这里上次讲过的”之类的点评。她的帮助依旧有效，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公事公办的薄纱。
期中考试的警示
五年级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让不少人打了个哆嗦。试题难度明显提升，尤其是数学和应用题为主的语文阅读，考察的不仅是知识，更是思维方式和细心程度。
成绩公布那天，教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林晓晓和周宇翔依然稳居前列，但分数也比以往有所下滑。而陆星辰，则遭遇了滑铁卢。数学卷子上好几个大红叉，语文作文更是因为偏题被扣了不少分，总排名一下子跌出了班级前二十五。
看着成绩单，陆星辰的脑袋耷拉了下来。他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其中似乎也包括来自楚月那个方向的。一种混合着羞愧和挫败的情绪，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放学后，他第一次没有主动去找林晓晓和周宇翔，而是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想等他们都走了再离开。
“喂，垂头丧气的干嘛？”周宇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张惨不忍睹的数学卷子，“这道题，你辅助线画错地方了，导致全盘皆输。还有这里，计算粗心，白白丢了五分。”
陆星辰闷闷地“嗯”了一声。
“一次考试而已，”周宇翔用卷子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失败是成功之母’，这话虽然老土，但是真理。关键是找到‘母亲’在哪里。”他指着错题，“今晚回去，把这些‘母亲’们都拜访一遍，搞明白它们为什么能生出‘失败’。”
他夸张的比喻让陆星辰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
这时，林晓晓也走了过来。她没看陆星辰，而是对周宇翔说：“李老师让我们几个班委明天早点来，讨论一下学习小组的事情。”
“学习小组？”陆星辰抬起头。
“嗯。”林晓晓这才看向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他手里的成绩单，“李老师说，后期学习内容会更难，希望大家能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她顿了顿，补充道，“可能会按照座位区域分小组。”
按照座位区域……那意味着，他和林晓晓、周宇翔，很可能不在一个组里。
这个认知，比糟糕的成绩更让陆星辰感到一种冰冷的失落。
楚月的安慰与“星芒”的错觉
第二天，陆星辰依旧有些无精打采。课间，他独自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楼下低年级学生追逐打闹。
“嘿，陆星辰！”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是楚月。她笑着递过来一包小熊饼干，“请你吃！别不开心啦，一次考试代表不了什么。”
陆星辰有些意外，接过饼干：“谢谢……”
“你知道吗？”楚月倚在旁边的栏杆上，马尾辫在阳光下甩了甩，“我觉得你上次运动会上跑步的样子特别帅！虽然最后摔倒了，但是那种拼劲很厉害！成绩嘛，慢慢来就好啦！”
她的笑容明媚，话语直接而充满鼓励，像一道阳光驱散了陆星辰心头的部分阴霾。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那点因成绩而产生的郁闷，似乎真的被冲淡了不少。他甚至觉得，楚月比那个只会用“失败是成功之母”来调侃他、或者用平静无波的目光看着他的林晓晓，要……温暖得多。
“遥远”的星与手中的沙
学习小组的事情很快落实了。果然，陆星辰、赵强以及另外两个同学一组。而林晓晓、周宇翔和他们的新同桌等人组成了另一组。
小组活动时，陆星辰看着隔了几组之外，林晓晓正低头耐心地给组员讲解题目，周宇翔则在白板上写写画画。他们配合默契，仿佛形成了一个新的、他无法融入的小圈子。
那一刻，林晓晓在陆星辰眼中，忽然变得有些“遥远”。她不再是那个触手可及、会因为他一点小进步而点头、会在他闯祸时无奈地看着他的同桌晓晓。她变成了一个成绩优异、肩负责任、在另一个轨道上运行的、闪闪发光却难以靠近的“星”。而他，则像是被引力抛开的尘埃，在原地迷茫地打转。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那包楚月给的小熊饼干，那点甜味和温暖的安慰，在此刻显得如此真切和重要。
晚上回到家，陆星辰拿出林晓晓一年级时送给他的那个蓝色笔记本。他翻看着上面歪歪扭扭记录的“冒险”，看着那些渐渐变得稍微工整的字迹，还有贴在上面的、已经有些褪色的星星贴纸。他拿起笔，想写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写出来。
他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妈妈教他抓沙子，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他感觉，他和林晓晓之间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亲密，就像他曾经紧紧握在手中的沙，正随着年级的增长、座位的变化、学业的压力以及那个叫楚月的女孩的出现，正在一点点地，不可避免地，从指缝中流走。
五年级的上半学期，就在这场期中考试的警示、学习小组的划分和一种名为“疏远”的实感中，缓缓落下帷幕。寒假来临，但陆星辰的心头，却笼罩着一层比冬日天空更加阴郁的迷茫。他开始怀疑，那个星空下的约定，是否真的能抵御现实悄然滋生的距离。那颗他曾以为会永远闪耀在身边的“星”，是否终究会运行到他无法触及的轨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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