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缓缓睁开眼睛。
纯黑的眼眸扫过战场，扫过万仙大阵，扫过每一个生灵。
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杀意，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情绪。
但那平静之下，是一种视万物为蝼蚁的绝对漠然。
“吾名，虚无。”他开口，声音清澈如泉水，却让所有听到的人灵魂战栗，“奉魔渊之命，接管此界。”
他抬起右手，食指轻轻一点。
“破。”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万仙大阵那坚不可摧的光幕，如同玻璃般寸寸碎裂。
三万六千修士如遭重击，齐齐吐血倒飞。
阵法核心处，赢昊天闷哼一声，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坠落。
姜曜的时间法则分身直接溃散，本体也遭受重创。
黎朔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轰入体内，全身骨骼碎了大半，五脏六腑尽皆移位。
他如破麻袋般摔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一指。
仅仅一指，万仙大阵破，所有顶尖强者重伤，三万六千修士失去战力。
这就是……天魔皇族？
虚无悬浮在半空，看着下方溃败的联军，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他缓缓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纯黑的能量球。
那能量球不大，却散发着让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毁灭气息。
“清理完毕，便可接引魔渊完全降临。”他轻声自语，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能量球开始膨胀。
一寸、一尺、一丈……
当它膨胀到十丈直径时，散发出的威压已让下方所有生灵无法呼吸。
可以想象，当它落下时，整个战场都将化为虚无。
要死了吗？
黎朔躺在血泊中，意识逐渐模糊。戒指中，凌夜依旧沉睡，无人能救他。
赢昊天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姜曜试图催动时间法则，却发现连法则本身都在那名为虚无的天魔皇族面前颤抖。
绝望，如冰冷的潮水淹没所有人。
但就在这时，黎朔破碎的识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那是一段咒文，一段他曾经念诵过、付出巨大代价才成功一次的咒文。
请神符。
而现在……
他还能再用吗？
代价是什么？可能是死亡，可能是魂飞魄散，可能是永世不得超生。
但若不用，所有人都要死，整个冥荒界都要沦为魔域。
黎朔笑了。
反正都是死，那便……搏一把。
他挣扎着抬起还能动的左手，蘸着自己的鲜血，在空中开始刻画。
每一个笔画，都抽走他大量精血。
每完成一道符文，他的气息就衰弱一分。
但他的手，稳如磐石。
“黎朔哥哥！”安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不知何时也赶到了战场，此刻正被安柔搀扶着，泪流满面。
黎朔没有回头。
他完成了最后一笔。
天地间，一道由鲜血构成的巨大符箓悬浮于空，散发着苍凉、古老、浩瀚的气息。
虚无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化，他看向那道血符，纯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趣？
“有趣。”他轻声道，“但蝼蚁的挣扎，终究只是挣扎。”
他手中的黑色能量球，已膨胀到百丈直径，即将落下。
黎朔深吸一口气——这是他此生最后一口气了。
他闭上眼，念出了那段刻入灵魂的咒文：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神龙脚踏七星步，身穿护体显威灵！乾元亨利贞，兑泽英雄兵，艮山封鬼路，离火驾焰轮！水雷井，震方霹雳声，巽风进退利，坤地留人门！伏望祖师亲降临，急急如律令！”
他的声音起初微弱，但每一个字吐出，都引动天地共鸣。
“弟子黎朔——”
他的身体开始燃烧，不是火焰，而是一种金色的光焰。
那是他全部的精血、全部的神魂、全部的生命力。
“恭请三坛海会大神——”
天空裂开了。
不是魔渊裂缝，而是一种更加纯净、更加神圣、更加浩瀚的裂痕。
裂痕中，有金光万丈，有仙乐齐鸣，有莲花绽放。
虚无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他猛地抬头，纯黑的眼眸死死盯着那道裂痕，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这是……跨界召唤？怎么可能！此界天道早已残缺，如何能支撑这等召唤？！”
但已经来不及了。
裂痕中，一道身影踏出。
那是一个少年模样，身披混天绫，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腰缠乾坤圈。
他面容俊秀，眼神却凌厉如电，周身环绕着不属此界的浩瀚神威。
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或者说，是哪吒的一道神念投影。
但这道投影，比上次在南焱洲时强大了数十倍！威压强了数百倍！
哪吒的目光扫过战场，落在黎朔身上，微微点头：“又是你小子。勇气可嘉，但代价不菲。”
他的声音清脆如少年，却蕴含着让天地都颤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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