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弥漫着粑粑香气的小店出来,四人正式汇入喜洲古镇主街的人流。街道不宽,两侧是鳞次栉比的老宅改建的店铺,售卖着各种带有白族特色的物件。阳光斜照,将青石板路映得发亮,游人如织,却不显喧闹,反倒有种慵懒闲适的调子。
郭安走在前面,继续发挥他“地头蛇”的本色,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指着两旁的建筑和店铺就开始介绍:“看这家,以前是马帮歇脚存货的驿站,你看那门楣上的石雕,刻的是‘一路平安’;那家银器铺,老师傅的手艺是祖传的,以前专门给土司家打首饰……” 他的介绍带着野史轶闻的色彩,虽未必百分百准确,却生动有趣,为古老的街道平添了许多鲜活的故事感。
南风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街边琳琅满目的小摊吸引了。她的目光流连在那些手工制作的物件上:印着靛蓝扎染图案的布艺小包,用苍山松果和羽毛做成的风铃,手工打制的、造型古朴的银饰,还有用本地陶土烧制的、憨态可掬的小摆件。她在一个卖手工绣片的摊位前停下脚步。摊主是位戴着老花镜的白族老奶奶,正低头用彩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摊子上摆着许多已完成的小绣片,有花草虫鱼,也有吉祥图案,针脚细密,色彩明丽又和谐。
南风拿起一片绣着山茶花的,指尖轻轻抚过细腻的丝线和凸起的绣纹,眼中流露出喜爱。林夏立刻察觉,安静地站到她身侧,目光也落在那绣片上,低声问:“喜欢这个?” 他的陪伴如同空气,自然而不具压迫性。
“嗯,绣工真好,颜色也漂亮。”南风点头,又拿起旁边一片绣着抽象流水纹样的对比着看,有些犹豫不决。
这时,郭安也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大大咧咧地说:“嫂子好眼光!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手工绣,老太太在这条街绣了几十年了,慢工出细活。喜欢就都拿着呗!” 他总是主张“喜欢就买”,简单直接。
一直静静旁观的文迪,目光扫过那些充满民族风情的绣片,又看了看周围古朴的街道和远处苍山的轮廓,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平和:“这种将自然物象高度概括、变形,再以鲜明色彩和规整针法呈现的装饰艺术,在世界许多保存完好的古镇或传统社区都能看到其变体。”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参照:“比如在摩洛哥的菲斯古城,手工刺绣的靠垫和挂毯,纹样多几何化,色彩浓郁对比强烈,带着北非的炽热与神秘;而在奥地利或德国南部的阿尔卑斯小镇,传统的Dirndl连衣裙上的刺绣,则更偏向写实的 Alpine 花卉,配色清新雅致,透着山野的清新与精巧。” 他的比较,瞬间将眼前这方寸之间的绣片,与更广阔世界的手工艺传统连接起来。
南风听得入神,看看手中的山茶花绣片,又想象着文迪描述的那些遥远国度的纹样,眼中的喜爱更添了一份文化意义上的欣赏。她最终选定了那片山茶花和那片抽象流水的绣片。
“就这两个吧。” 她对老奶奶说。
老奶奶笑呵呵地报了价。林夏已经极其自然地拿出手机,扫码付了钱。他的动作流畅,没有一丝“我来付”的刻意或炫耀,仿佛这只是他们之间最寻常不过的互动方式之一——他留意她的喜好,支持她的选择,并负责将这份喜好落实。付完钱,他还细心地将两片绣片用老奶奶提供的软纸分别包好,才递给南风,同时低声提醒:“边缘有些硬,小心别划到手。”
南风接过,开心地放进自己的帆布包里,仰头对林夏笑了笑。那笑容干净明亮,颈间的丝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
他们继续往前走。南风又在一个卖手工陶笛的小摊前驻足,试吹了几个简单的音,声音空灵悦耳;在一个旧书摊前翻看泛黄的地方志;甚至在一个卖传统木雕玩具的店里,拿着一个会点头的木质小马玩了好久。每一次,林夏都耐心地陪在旁边,在她需要意见时给出中肯的建议(“陶笛音色这个更清亮”,“这本书的版本比较全”),在她做出决定后毫不犹豫地付账,并将买好的东西妥善收好。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却又充分尊重她的自主性,像最默契的搭档。
郭安则一路插科打诨,不时指着某处说:“这儿拍照角度绝佳!”“那家的乳扇砂锅米线是一绝,不过嫂子你现在不能吃辣的……”“看那墙上的标语,几十年前的!” 他的存在,让逛古镇的过程充满了意外的趣味和热闹。
文迪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跟着,目光沉静地观察着街道、建筑、行人,以及……前方那个不断发现乐趣的绿色身影和守在她身边的挺拔背影。只有当话题偶然涉及到更广泛的文化比较时,他才会适时地、简洁地加入一句,比如提到某处建筑格局时,他会联想到土耳其番红花城的木结构民居;看到某种特定的蓝染布料时,他会提及印度拉贾斯坦邦截然不同的蓝色运用与象征意义。他的话语如同给眼前的风景加上了一个隐形的、全球化的坐标轴,让所见所闻有了更深的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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