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如同羞涩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黑煞山脉外围这处僻静的山谷,试图驱散盘踞了一夜的深沉幽暗。林羽背着柳依依,一步踏出那仍在身后缓缓旋转、逐渐缩小的空间漩涡,双脚踏上了久违的、带着泥土与草木气息的坚实地面。
外界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瞬间冲淡了九幽殿内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煞气带来的压抑感。然而,这股清新之中,却混杂着一丝难以忽略的、令人不安的铁锈味与焦糊气息,无声地提醒着他,此地绝非安全港湾。
几乎就在他身形完全脱离漩涡,那通道在他身后彻底弥合、消失无踪的同一刹那——
嗡!
怀中那枚冰冷的九幽令,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直抵灵魂本源的共鸣与灼烫!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摁在了他的心神之上!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时间法则紊乱波动!源头锁定:宿主自身因果线!波动等级:超越当前认知维度!】系统的警报声不再是平日的机械音调,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嘶鸣,疯狂冲击着林羽的识海!
“时间法则?!源头是我?!”林羽瞳孔骤缩,浑身的寒毛在千分之一秒内全部倒竖起来!一种大难临头、仿佛下一瞬就要被从世间彻底抹去的极致危机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前的整个世界——山谷、林木、岩石、天空,乃至他自身的存在感——都开始疯狂地扭曲、拉伸、变形!
这不是空间传送时那种熟悉的光影流转,而是一种更加根本、更加令人恐惧的变化!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强行从一条平稳流淌的河流中拎了出来,抛入了一条逆向奔腾、波涛汹涌的时光洪流之中!
“视线”变得光怪陆离。他像一个被无形之力固定在原地的幽灵,“看”着周遭的一切违反常理地倒带:
· 地面上,那些已经干涸发黑、渗入泥土的血迹,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化作缕缕血丝,从土壤中倒流而出,在空中汇聚成滴滴血珠,然后精准地飞向它们原先的主人……或者,是飞向虚无中某个特定的“因果节点”。
· 不远处,那些被强大力量震碎、崩裂的巨大岩石,碎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操控着,腾空而起,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严丝合缝地重新拼凑在一起,恢复成完整巨石的形态,连上面的苔藓都仿佛从未被破坏过。
· 地面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焦黑坑洞,内部残留的灼热火系灵力如同时光倒流般被抽离,随即,狂暴的烈焰凭空闪现,却又不是向外爆发,而是诡异地倒卷、收缩,最终缩回坑洞中心,仿佛从未出现过。
· 就连那天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黎明的微亮,迅速退回到深夜的漆黑,星辰的位置都在逆向移动,月亮西沉复又东升(幻觉?亦或是时间倒流范围极大?)。
这种感觉,超越了林羽两世为人的所有认知。他不是在经历幻术,而是真切地、被动地“观察”着一段时间的逆流!自身的存在被锚定,如同河岸边的礁石,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史的河水违背物理法则地向源头回溯。无力感、渺小感,以及对那未知伟力的极致敬畏,几乎要撑爆他的心脏。
“时间……时间在倒流!是九幽殿?还是……那尊饕餮?”骇然的念头如同惊雷,在他几乎停滞的思维中炸响。能够干涉时间,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神通?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修仙界力量的认知范畴!青岚宗的金丹老祖,乃至传说中的元婴修士,恐怕连触摸时间法则的边角都做不到!
景象飞速回溯,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影色块,最终,如同拉紧的弓弦骤然定格,稳定在了一个特定的时间节点——正是昨夜,月黑风高,山林肃杀之时!也正是他与柳依依被血煞老祖逼入绝境,即将被血魂幡吞噬,最终触发九幽殿禁制消失的前一刹那!
林羽的“视角”被无形之力提升,悬浮于战场半空,成了一个绝对隐秘的旁观者。他看到了下方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血煞老祖悬浮低空,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狞笑,手中那杆令人作呕的血魂幡猎猎作响,滔天血浪散发出浓郁的血腥与怨毒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咆哮着扑向下方——扑向那个时间点上,刚刚将柳依依护在身后、面色决然、正准备殊死一搏的“自己”!
生死一线间!
然而,就在那毁灭性的血浪即将吞噬“林羽”和柳依依的瞬间,异变陡生!
林羽以此刻这超然的“旁观者”视角,清晰地“看”到了当时绝不可能察觉的细微变化:在“自己”站立之处的空间最深处,泛起了一丝涟漪。这涟漪并非空间波动,而是……时间层面的褶皱!紧接着,一道极其模糊、近乎透明的黑影,仿佛是从未来某个时间点,沿着一条曲折而诡异的因果线,被强行“投射”到了这个过去的致命瞬间!
那黑影没有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团不断变幻、吞噬光线的虚无。但它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作为旁观者的林羽灵魂剧震,产生了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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