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去了它作为标尺的意义。
日与夜,不再由钟表的指针来划分,而是由那扇破旧木门外光线的明暗交替来定义。
当一道灰白的光从门窗的缝隙中艰难地挤进来,将屋内的黑暗稀释成一片昏沉的混沌时,便是日。
当那光线彻底消失,世界被一种黏稠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吞噬时,便是夜。
在这个由光影和饥寒构成的单调循环里,声音,成为了她唯一可以用来解析这个世界的工具。
她的灵魂,那个被困在婴儿躯壳里的现代囚徒,被迫放弃了所有复杂的逻辑和情感,回归到一种最原始的感知模式。
她开始用耳朵去看,用听觉去触摸这个囚禁着她的牢笼。
第一种声音,是那个男人的。
他的脚步声是她最先学会分辨的。
沉重,拖沓,毫无节奏感。
每一次脚底与地面接触,都像是用一块石头砸在腐朽的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这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与暴戾,是危险的预兆。
当这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门外时,她小小的身体会本能地绷紧,呼吸会下意识地放缓。
哭泣?
那是绝对不敢的。
她那成年的灵魂用尽全力,压制着婴儿求食的本能,因为第一天那句扔到雪地里喂狗的威胁,已经化作了最深刻的烙印。
这脚步声通常意味着投食。
门被粗暴地推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会被扔在地上。
通常是一个梆硬的、能硌掉牙齿的杂粮饼,或者是一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
食物不是给她的,是给这个房间里的另一个活物的。
那个活物,是她的母亲。
她看不清母亲的脸,在婴儿模糊的视野里,母亲只是一个长期蜷缩在角落里的、比周围的黑暗更深一些的影子。
她很少移动,也很少发出声音,像一块被遗忘了的破旧布料,与房间里的潮湿和霉味融为一体。
只有在男人的脚步声响起后,这个影子才会缓慢地、僵硬地动起来。
她会用一种近乎于爬行的姿态,挪到食物跟前,用手抓起地上的饼,或者端起那碗米汤,然后回到她的角落,发出细微的、压抑的咀嚼声和吞咽声。
她总是先喂饱自己。
在最初的几天里,婴儿的本能会驱使着政发出微弱的哭声,那是对食物的渴望。
但角落里的那个影子,对她的哭声置若罔闻。
她只是机械地、专注地完成自己的进食,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她手中那点可怜的食物。
她的生存序列里,自己排在第一位,这个只会啼哭的婴儿,排在后面。
这种冷漠,比那个男人的暴戾更让政的灵魂感到寒冷。
那是一种被至亲抛弃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直到那个影子吃完了,她才会带着一身的寒意和绝望的气息,靠近政。
然后,像完成一件不得不做的苦役一样,解开自己那件同样破旧的衣服,将那个干瘪、冰冷、毫无生气的乳房,塞进她的嘴里。
政拼命吮吸着,那不是出于对母爱的眷恋,而是纯粹为了活下去。
她能尝到那稀薄乳汁里夹杂的苦涩,仿佛是这个女人所有的痛苦与麻木,都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了她。
喂食的过程总是很短暂。
一旦她停止了哭泣,那个食源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抽走。
然后,影子会重新缩回她的角落,继续做一团沉默的黑暗。
没有拥抱,没有抚摸,没有一句温言软语。
她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这每天一次、为了维持生命而进行的、冰冷的液体交换。
第二种声音,是风雪的。
它永不停歇,时而像怨妇的低泣,呜呜咽咽地钻过窗棂的每一道缝隙;
时而又像野兽的咆哮,凶猛地拍打着那扇薄薄的木门,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它撕碎。
风雪声是这个世界的背景音,它代表着永恒的寒冷与威胁。
它告诉政,这间破屋虽然是牢笼,但同时也是唯一的庇护所。
外面,是更庞大、更无情的死亡。
第三种声音,是老鼠的。
它们在夜晚最为活跃。
细碎的、急促的“悉悉索索”声,从墙角、从房梁、从她身下的干草堆里传来。
它们是这间屋子里的次级掠食者,与她们母女分享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起初,政的灵魂对这种声音感到恶心和恐惧,但很快,她就习惯了。
因为老鼠的存在,也意味着这里有生机,哪怕是最低贱、最肮脏的生机。
它们是这个死亡般寂静的牢笼里,除了她们母女之外,唯一的活物。
然后,在不知第几个循环的日里,她听到了第四种声音。
那也是一种脚步声。
但它和那个男人的声音截然不同。
它很轻,落地无声,仿佛一只猫在行走。
但它又带着一种独特的、稳定的节奏,“嗒…嗒…嗒…”,每一步之间的间隔都精准得如同计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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