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下钥匙和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礼貌地离开了。
房子里只剩下苏念和苏忘。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空气中有灰尘飞舞。远处传来蝉鸣,一声接一声,单调而绵长。
“妈妈,这是我们的新家吗?”苏忘小声问,有些不安。
“是的。”苏念抱起女儿,走到窗边,“看,外面有好多花,还有那棵大树。以后你可以在这里跑来跑去,还可以让-皮埃尔爷爷教你认识不同的花。”
“爸爸……会喜欢这里吗?”孩子突然问。
苏念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她看着窗外那片紫色的海洋,轻声说:“会的。爸爸一定会喜欢。”
那天晚上,苏念失眠了。
苏忘在新房间里睡得很香——孩子毕竟还小,对新环境的好奇压倒了一切不安。但苏念躺在主卧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木梁的阴影,怎么也睡不着。
太安静了。这里没有苏黎世街头的车声,没有医院走廊的脚步声,没有雨敲打窗户的声音。只有风声,虫鸣,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这种安静让她害怕,因为安静会放大头脑里的声音。
她起身,赤脚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夜风涌进来,带着薰衣草更加浓郁的香气。她抬头,看见普罗旺斯的夜空——那么清澈,星星密得像撒了一把碎钻。她几乎是本能地寻找东南方向,然后,她找到了。
那颗最亮的星。和苏黎世看到的是同一颗吗?不知道。但在她的心里,那就是陆延舟变成的星星。
她盯着那颗星,看了很久。
然后她轻声说:“我到了。你满意了吗?”
星星闪烁,没有回答。
“这里很美,美得不像真的。”她继续说,声音在夜风里破碎,“可是陆延舟,你为什么要把这么美的地方留给我?你不知道这样我会更恨你吗?恨你让我连恨你都恨不彻底。”
风吹过,花田沙沙作响。
苏念关上窗户,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但薰衣草的香气无孔不入,渗透进每一个缝隙,每一个呼吸。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以一种缓慢而固执的节奏展开。
早晨,让-皮埃尔会送来新鲜的面包和牛奶。上午,苏念带着苏忘在花田边散步,教孩子辨认不同的植物。下午,她学着用法国的食材做简单的饭菜,虽然经常失败,但苏忘总是很给面子地吃光。傍晚,她们坐在院子里,看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
表面上看,她们正在适应新生活。
苏忘的笑容越来越多。她喜欢在花田里跑来跑去,喜欢追蝴蝶,喜欢让-皮埃尔教她用法语说各种花的名字。她交了一个朋友——村子另一头农庄的小女孩莉亚,两个人虽然语言不通,但可以用手势和笑声交流。
“妈妈,我喜欢这里。”一天吃晚饭时,苏忘认真地说。
苏念摸摸女儿的头:“喜欢就好。”
但她自己呢?
她不知道。
白天,她可以忙碌,可以微笑,可以扮演一个正在“愈合”的母亲。但每个夜晚,当她一个人躺在黑暗中,那种熟悉的、冰冷的空洞感就会回来。她没有再哭——眼泪好像在苏黎世湖边流干了。她只是麻木地躺着,听着自己的心跳,一遍遍问自己:我在这里做什么?
第五天下午,让-皮埃尔带来一个消息。
“夫人,花田边缘有一段栅栏坏了,需要修理。我明天会请个工人来,大概半天时间。如果您觉得不方便,我可以让他换个时间。”
苏念正在教苏忘认颜色——用薰衣草的不同品种,从浅紫到深紫。她头也没抬:“没关系,您安排就好。”
第二天上午九点,工人来了。
苏念在厨房里切水果,听见院子外传来卡车的声音,然后是让-皮埃尔和另一个男人的说话声。法语,语速很快,她听不懂。她只是继续手里的动作,把苹果切成小块,摆进苏忘的卡通餐盘里。
“妈妈,外面有人。”苏忘趴在窗户上说。
“嗯,修栅栏的叔叔。”苏念说,“忘忘要不要吃苹果?”
孩子跑过来,抓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然后又跑回窗边:“妈妈,那个叔叔……好像在哪儿见过。”
苏念的手顿了顿。她走到窗边,透过玻璃看向院子外。
花田边缘,靠近损坏栅栏的地方,一个男人正背对着房子在工作。他穿着褪色的工装裤,格子衬衫的袖子卷到肘部,戴着一顶草帽。从背后看,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当地工人,晒黑的皮肤,结实的肩膀,弯腰时露出的一截脖颈。
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苏念的眼睛移不开了。
那个背影——宽厚的肩膀,微微弓起的弧度,握锤子的姿势,甚至草帽下露出的那截晒黑的皮肤——都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记忆深处某扇尘封的门。
很多年前,苏黎世大学,老礼堂修缮。也是这样的阳光,也是这样的午后,陆延舟作为学生会负责人,带头参加义务劳动。他穿着白衬衫,袖子卷到肘部,拿着锤子敲敲打打。她站在不远处,偷偷看他,觉得这个平时冷冰冰的学长,原来也有这样专注而接地气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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