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基地的阳光是假的。
陈婉儿知道这一点。阳光应该是温暖的,但洒在皮肤上却像一层薄冰。草地应该是柔软的,但脚下的触感像是压实的塑料。孩子们的欢笑声从操场传来,音调完美,但每一声笑都在完全相同的时间间隔重复——0.73秒一次,精确得像节拍器。
这是精心制作的赝品。一个用他们记忆碎片拼贴起来的舞台。
“不要看他们的眼睛。”陈婉儿低声说,带领队伍穿过空荡荡的广场。那些眼空洞的“居民”仍在缓慢靠近,步伐整齐划一,脸上的微笑像是用刀刻上去的。“这是测试,不是现实。我们需要找到出口。”
“出口在哪儿?”李明问。他的呼吸粗重,臂伤的疼痛在这个幻境里依然存在,甚至更加清晰——测试挖掘了他们对痛苦的记忆。
“父亲说跟着能量走。”陈婉儿举起数据棒。屏幕在基地明亮的阳光下几乎看不见,但Θ能量读数依然有效——能量梯度指向基地深处,指向父亲曾经的办公室。
那是她七岁后就没再进去过的房间。
老马啐了一口:“这鬼地方连口水都没有,倒是有老子三十年前欠我钱的人。”他盯着一个靠近的中年男人,那人穿着破烂的皮夹克,脸上挂着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狡猾笑容。“狗日的王老四,死了都不安生。”
“他们不是真人。”林月的声音在颤抖,她紧紧抱着自己,仿佛怀里还有那个早已失去的婴儿,“只是……我们的记忆被扭曲了。”
一个年轻女人从人群中走出,走向林月。她怀里抱着襁褓,脸上是母亲特有的温柔笑容。林月踉跄后退,撞在二狗身上。
“别过来!”她尖叫。
但女人继续走近,将襁褓递过来。包裹的布料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婴儿的脸——青紫色,没有呼吸。
林月瘫倒在地。
“月姐!”铁头冲过去,想把那个幻象赶走,但他的手穿过女人的身体,只搅动了一片光影。幻象继续存在,继续递出那个死去的婴儿。
“这是测试。”陈婉儿重复,但她自己的声音也在抖。在她视线边缘,母亲的身影站在食堂门口,系着那条褪色的蓝围裙,招手让她过去吃饭。母亲的笑容那么真实,嘴角的弧度,眼角的皱纹,甚至围裙上那块洗不掉的番茄酱渍。
她强迫自己转开视线。
“跟我走。不要回应,不要停留。”
他们排成一列,陈婉儿在最前,老马断后,艰难地穿过逐渐密集的幻象人群。那些面孔越来越熟悉,声音越来越具体——死去亲人的叮嘱,逝去朋友的玩笑,失去家园前的最后对话。每个字都精准地刺向记忆中最柔软的部分。
基地的建筑也开始扭曲。原本笔直的道路弯曲,熟悉的房屋结构错位,像是通过一个万花筒看记忆中的家园。陈婉儿的数据棒显示,现实中的他们可能正在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但感知被扭曲成了这片广阔的、令人心碎的熟悉风景。
父亲的办公室在三号楼的二层。那栋楼原本是白色墙漆,现在变成了暗灰色,窗户里透出摇曳的烛光——父亲喜欢在夜晚工作时点蜡烛,说电子灯的光太冷。
楼梯还在原来的位置。但每一级台阶都在变化——有时是基地的混凝土台阶,有时变成冰原上的冰阶,有时又变成神殿里那种发光的凝胶材质。陈婉儿不得不低头只看脚下,跟着数据棒的能量指引,而不是相信眼睛看到的景象。
到达二层时,走廊变成了无限延伸的镜廊。两侧的墙壁变成镜面,倒映出无数个他们——但镜子里的倒影并不相同。有些倒影里的他们穿着完好的衣服,面色红润;有些倒影里他们伤痕累累,濒临死亡;还有些倒影里……根本不是他们。是陌生的面孔,穿着奇怪的服装,在镜中与他们对视。
“别看镜子。”李明闭上眼睛,摸索着前进,“镜子里的不是我们。”
但陈婉儿忍不住看了一眼。
离她最近的那面镜子里,站着另一个陈婉儿。那个她穿着整洁的科研制服,胸前的名牌闪闪发亮,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脸上是专注平静的表情。背景是一个现代化的实验室,窗外是蓝天白云。
那是她本可能成为的样子。如果灾变没有发生,如果父亲没有失踪,如果世界没有崩塌。
镜子里的她抬起头,目光穿过镜面,与她对视。
然后微笑。
那微笑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慈悲的悲哀。
陈婉儿猛地转开头。
“到了。”她停在一扇门前。
父亲的办公室门牌还在:陈清河·高级地质顾问。铜质的牌子,边缘有些氧化。她记得自己七岁时曾跳起来想摸这块牌子,但够不到。
现在她一伸手就能碰到。
门把手冰冷。不是记忆中的金属质感,而是某种光滑的、类似陶瓷的物质。她转动它。
门开了。
里面不是办公室。
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的空间。墙壁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不是基地,不是冰原,而是星空。真实的、璀璨的、无边无际的星空。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平台,平台上是复杂的控制界面,无数光点在空气中浮动、旋转、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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